說什麼是好了。
跪在地下的男子緩緩起身,仰起臉,直視著她的臉龐。
她這才看清楚這個男子的模樣,那兩道英挺的劍眉,那挺直的鼻梁,那健壯英武的身軀,無不在她麵前展示著一種器宇軒昂的陽剛之美,有生以來,她從未見過這般英姿颯爽的男子!
想到這裏,她的麵頰有些發燙了,而那周通一雙眼睛,卻仍是停留在她麵上,仿佛總也看不夠似的!”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盯著我家娘娘看這樣久!這是哪裏來的狂徒!”身邊的宮女吒道。
周通一驚,這才回過神來,忙道:“娘娘恕罪,臣,並非有意冒犯,隻是娘娘,長得實在太像臣早已故去的親人,所以才……”
她不敢再看他,隻是揮了揮手:“這是皇宮大內,你休要亂走!退下吧!”
周通轉了身子,又回頭瞧了她一眼,才快步離開。
“娘娘!這狂徒的眼珠子就該挖出來!您晚上奏明陛下,叫陛下治他的罪!”小宮女憤憤地說。
她卻久久地注視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壓根就沒心#
說來也巧,她們這些妃嬪,除非有要事,否則不受傳召,是絕不會進入皇帝的寢殿的,按照大宋宮規,隻有正宮皇後才有資格在皇帝的寢宮殿裏侍寢。
可是,那日卻事有湊巧,一個小宮女給她帶來消息,說邊關上遼兵入侵,戰端又起,周大人好像吃了敗仗,生死未卜。
心中一急,她便再也坐不住了,急步趕往皇帝寢宮詢問。
誰知寢殿靜悄悄的,並無一個人影,她想,皇帝此刻若不在寢殿,定是在太極殿與群臣商議對策,於是轉身欲行。
就在那一瞥間,龍榻邊懸掛的一副畫突然映入了她的眼簾。
怔了一下,她還是轉回了身,來到畫前仔細端詳。
那是一副仕女圖,而畫中女子,赫然便是自己,她暗暗不解,怎麼放著一個活生生的自己他視而不見,騙要獨自在這寢宮裏欣賞畫中的自己呢?
畫中的自己,一身青衣,頭戴銀簪,一臉清新出塵,她想,皇帝把我畫得美了呢!
再往下看,畫中人手腕上還帶著一個翡翠鐲子,正是自己手上戴的這個,她臉色一變,怎麼他什麼都知道了,周通贈這鐲子給自己,他並不知曉,自己也從未在他麵前戴過呀!
畫的落款,還有一行小字,她湊近了仔細看去,隻見那一行小字寫得是:“贈與嘉興周離,汴京趙楨酒後狂塗,天聖八年五月初五。
猶如一道霹靂從天而降,她腦海中嗡得一聲,真個人癱坐在了龍榻上。
天聖八年,那時候自己根本還是個不足十歲的小丫頭,這幅畫,畫得是一個叫周離的女子,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
嘉興周離!嘉興周通!嘿嘿!我真傻!真傻!她慘然微笑。
以前許多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如今都有了明明白白的答案!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日吳公公見了她就如獲至寶,強要進宮,為什麼太後皇帝見到自己第一眼就高興非常。
她明白了為什麼皇帝對著她時而高興,時而愁苦傷心,明白了皇帝那些令人費解的話語裏的真正含義。
比如他經常說的那句:做烏米飯給你吃好不好?再比如她痛哭時,他對說的那句:離兒——
是啊!他叫的,根本就是那個叫周離的女子啊!
原來如此! 原來竟是如此!
她明白了為何皇帝說沒有任何女子可以有資格佩戴皇後的金步搖,原來,他是準備讓周通帶到周離的墳墓前陪葬!
她想起了丁才人的側影,想起了娟嬪的眼睛,再想起自己這幾年來的三千寵愛在一身!
到頭來,她們都隻是一個笑話,隻是那個女子的替身而已。
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不斷地落下,打濕了胸`前的衣衫。
不知哭了多久,隻見外麵夜幕慢慢低垂了,她才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回到那個埋葬了自己一生幸福的輝煌宮殿。
一路上,有小太監不停地點燃路邊的琉璃宮燈,見她來了,紛紛跪下:“德妃娘娘好走!奴才們已然為您點了宮燈!”
宮燈?那又有什麼用處,她隻知道,自己這一生的路,注定了不會再被照亮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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