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外,她沒想到那個至關重要的客人竟會在此時出現,這滌蕩人心的最後的樂章,竟能在他的眼前奏演!
對著丈夫嫣然笑起,女人拔刀刺向自己的身體,同時嘶聲力竭地叫喊起來:“救命!救救我!”
※ ※ ※
他看上去就像被他傷了心,很像。
“我……我不想拔槍對你……可這簡直……簡直是……”抿著嘴唇沉默許久,褚畫才又吞吞吐吐地說,“對於這……這個女人的死亡,你想說什麼?”
年輕警探一眨不眨地睜著眼睛,直直望著對方,法醫會揭開死者的死亡真相,可他還是想聽他親自說一句話。他自信康泊不會騙他,所以接下來的這句話比“我愛你”更至關重要,簡直關乎他生命的根基。
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空氣也似凝結不動。唯有時鍾啪嗒啪嗒地走,發出類似於涉河而過的聲響。
漫漫的時間長河。
然而關於碧姬的死亡,康泊沒作任何辯解,隻是平靜地回望著褚畫,隨後就起身走向了他。沒有拄起手杖,跛足的腳步倍顯沉緩,徒生跋涉之感。
“這個女人死了,我隻想聽你說——”
“嗨,小家夥,”康泊向著褚畫的臉龐伸出手,微笑說,“我不會傷害你……”
這個男人朝自己攤開了掌心,五指緩緩釋開,目光卻又微微燃燒,充滿了一種溫柔的渴求。褚畫突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嗨,我隻想找回我的貓,我不會傷害你……
——嗨,小家夥,我不會傷害你……
——他仿效著成為他人的英雄,敏捷勇敢的軀體之內,卻守著一個一碰即碎的可怕秘密……
——我們一早就見過,至今有些時間,隻是你忘記了……
窗台上的蒲公英和貓、口口上的蝴蝶紋身、倒地絕命的女人、不見天日的童年、一個高大強壯的警察、一張影影綽綽的少年臉龐……褚畫愣住了,千般往事飛掠眼前,像一陣疾風掠過一潭久久不肯平靜的波心。直至最後,那張少年臉龐和眼前這個男人的臉離奇地重合了,合成了完整的一幀。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你……”手中的槍晃了兩下,慢慢地放了下。褚畫的視線前方一片霧氣朦朧,薄唇也輕輕顫動,“你是……”
身後猝然而起一個異聲,康泊回頭的瞬間,槍聲響了。
※ ※ ※
或許瀕臨死亡時身體的本能反應,或許是敏銳地感受到了年輕警探已經放下了手中槍,倒於地上的女人突又起身,揮刀向自己的前夫刺去——
褚畫及時抬腕開槍,正中眉心。
碧姬這次是真的死了,褚畫扔掉槍,走上前,將自己投入康泊的懷裏。
沒有說話,他緊緊收攏雙臂,恨不能用生命去擁抱他。
酒窖裏發現康恩婭姐弟和艾琳,好在隻是被人用藥迷暈又捆綁起來,並沒有生命危險。一切霧霾趨於明朗,康肖奇又被送回了精神病院,當然現在的精神病院不比當初,他會在那裏得到悉心照顧與最佳治療。
向笛的殘疾無可避免,可令他欣慰的是向萊接到了一個著名導演的拍片邀請,為她搭戲的都是影壇最炙手可熱的明星,教這個女孩兒簡直受寵若驚得要哭。
待年輕警探的身體徹底康複,這對情人決定抽一段時間外出旅行,讓當初他們定下的那十個“性[]愛地點”一一實現。不過首當其衝的,他們去了梅夫人的老人療養院。
這是時隔多年康泊第一次回到這個曾囚禁了他整整六年的地方,他曾發誓一生不會再涉足此地,這座陰暗、潮濕、無時無刻不在逼人崩潰的牢籠。
修長手指輕輕滑過微微泛濕的牆壁,滑過上麵那些或華麗、或簡潔的字跡,男人輕輕閉起眼睛,仿佛又一次看見了當初的那個少年。那個少年曾抱頭痛哭於無盡的長夜,那個少年曾長久地站立於窗前,透過狹仄窗戶眺望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