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悠下意識地開口,想要回答說“沒有”,嘴唇輕顫間,卻無論如何都吐不出這兩個字,不是的,她其實是有的。

這個心願,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就深深地埋藏在阿悠心中,直到此刻,破土而出。

——想要,回家。

並非那座小鎮,而是二十一世紀的家,那才是她真正的起點。

但是,不行。

雖然很想,但是不行。

她不能丟下阿然一個人,這並非是廉價的施舍或回報,隻是,阿然讓她不再是一個人,所以她不能讓他再變成一個人。

“你自己亦有心願。”

聽著對方肯定的聲音,阿悠微微點頭:“是。”

“那麼,為何要替別人來求?”

“不,不是的,那其實也是我的心願。”阿悠終於再次開口,她如此說道,“第一個願望雖然很重要,但隻與我一人有關,第二個願望,卻是我和他共同所有的,所以,您願意聽一聽嗎?”

“不必了。”

“可是……”

“我已然知曉。”

“那麼……”阿悠的嘴唇微微顫唞,她的手下意識捂在了心口,感受著掌下快速跳動的心髒,她深吸了口氣,緊張地問道,“有、有方法嗎?”

“你可知,你所求那人被貶世間時,背負著‘永世不得為仙,輪回之中寡親緣情緣,命主孤煞’的宿命。”

“……”

“若隻如此便也罷了,可笑其雖為仙人,魂魄卻被區區龍淵族工匠角離所得,以其命魂四魄鑄成凶劍‘焚寂’,何其無用。”

“……”

“此後他唯有靠渡魂之法,才能苟活於世,你既與他相熟,想必也知道,那渡魂是何等邪法吧?”

“……”

“他對你所隱瞞地何止一星半點,即便如此,你還想助他?”

不知何時,阿悠已然放下心口的手,靜靜垂在身側的雙拳微微捏緊,她最初咬緊牙關,一言不發,直到對方問出最後的話,她才鬆開牙,緩緩吐出一口氣:“是,我想助他。”

“你……”

“我知道,他有秘密,關於這一點,其實我也是一樣。”阿悠緩慢而堅定地說道,“但是,那又如何?我有隱瞞的事情我就不是阿悠了嗎?他有隱瞞的事情他就不是阿然了?隻要他還是阿然,我想幫他的心意就不會改變。”

阿悠接著說道:“而且,不覺得奇怪嗎?”她目光落在不遠處一朵搖曳著的蓮花身上,“按照你的說法,他寡親緣命主孤煞,那我又算什麼?我和他相識已有二十年,這樣長的時光裏他並非孤身一人,真的可以算是孤煞?若說我死便會留下他一人,那就更奇怪了,凡人總有死去的一天不是嗎?真要這樣算的話,這世上究竟有誰不是孤獨之命?畢竟生死別離是人生不可避免之事。至少……”

“至少我有生之年絕不會棄他而去,那麼,在我身邊的他,絕不是什麼孤煞。”

如此斬釘截鐵的話音落下,一人一仙似乎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片刻後,橋仙再次開口:“你如此說,又是何意?”

“沒什麼意思。”阿悠撓了撓臉頰,努力解釋道,“太難的道理我也不明白,隻是,我覺得那所謂的命批壓根不準,既然如此,總有轉機吧?”

“嗬……”橋仙突然笑起,那笑聲在亭外層層回蕩,經久不息,而後,對方再次說道,“如你所說,也許當真命有變數也說不定,隻是,他渡魂多世,奪人性命,早已因果纏身,在此方世界想要取回魂魄重歸仙位,無異於癡人說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