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的人從此消失了蹤影,再無得見。
京城的百姓們無限感慨這多事之秋,又不禁感歎世事無常。
時間,是個壞東西。
它無法治愈傷口,也不能讓記憶褪色。
反而,讓那些過去和回憶越發鮮明。
幽靜的深秋,安靜的宅院,一個男人從回廊盡頭走來,他的麵色平靜,身上著一件淺色的素袍,如墨的長發上束著一根精致的玉釵,他的手裏端著一盆溫水,低下頭時,水裏便倒映出他絕美的容顏。
他如往常一般推開盡頭的那扇木門。
行至床邊時,隻覺手上一鬆,手中的水盆便應聲倒地,他的眉宇間泛著濃烈的不安,立刻轉身衝了出去。
安靜的院落因為他的匆忙疾行而漸漸不安起來,連地上的落葉都蜷蜷的飛舞起來,男人神色焦急,眉宇間堆砌著不安,幾乎跑遍了整個院子,終於在後院的門口看見了那一抹纖瘦的背影。
那背影如記憶中一般瘦弱挺拔,似懸崖邊的孤鬆自有一股清雅之美。
他收住腳步,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這是夢。
他對自己說。
那立在門邊的身影卻在此時轉過頭來,清秀的臉上掀起一絲溫柔的笑容,聲音因為長年未說話而帶著沙啞,“你記得嗎?你第一次親我的時候,就在這裏。”
歐陽嵐隻覺胸`前血氣翻騰,忍了許久才慢慢的走過去。
然後小心的將那人的身軀擁進懷中,聲音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不敢置信,“蘇顏,是你嗎?”
懷裏的人抬起手臂,環在他的腰上,笑道:“我終究還是不想死。”
歐陽嵐用力的抱緊他,手指因為激動而緊握成拳,連那指甲刺入肉中都未察覺,“我知道你總會回來的。”
“嗯,歐陽嵐,我回來了。”蘇顏輕聲說,接著將自己更深的埋進那熟悉而溫暖的懷裏。
不遠處粗壯的廊柱後麵,北靈小心的扒在廊柱邊緣,輕聲的說:“太好了!公子終於醒過來了!”
“有我蕭神醫在此,他不醒來才怪。”蕭絕一臉臭屁,衛子秋瞪他一眼,“滾!”
“是是是,都是夫人醫術了得,所以阿顏才醒過來的。”
衛子秋仍瞪他,然後又輕歎一聲,“六年了,到底是醒過來了。”
六年前,當他與蕭絕趕到時,蘇顏早已失了氣息,歐陽嵐卻像是發了瘋的野獸一般,緊緊的抱著蘇顏的身體,死都不放手,他的眼中滿是絕望,一遍一遍的說蘇顏沒有死。
他與蕭絕無奈,隻得將蘇顏帶回府醫治。
蘇顏雖然已經沒有呼吸,但是身體卻一直都是溫和的,這讓所有人都看見了一絲微芒的希望。
然後,歐陽嵐做了此生最大的決定。
放棄皇子之位,帶著皇子府的所有人來到了南方的一個小鎮安家落戶,所有人都沒說,但是他們都知道,歐陽嵐是打算守著蘇顏過一輩子,即使他可能再也不會醒來。
“蘇顏醒了!”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左麒突然叫道,東湖忙捂住他的嘴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於是左麒便無比乖順的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不會再叫了,東湖卻將視線拉到不遠處那正緊緊相擁的兩人身上,完全沒有將手收回的意思,左麒不解,伸出舌頭來在那掌心處舔了舔,隻見東湖稍稍怔忡,隨即勾唇一笑。
獵物,上勾了。
花麟和南錦以及西冥三人隨後也趕了過來,看見秋日溫暖的光線從大樹的縫隙間落下來,映在那緊密相擁的兩人身上,似成了一切幸福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