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茜。”
我衝他使勁點了點頭,我感覺我的淚水漸漸地盈滿了眼眶。
母妃,趙清,還有單鳳宮,甚至是父皇,這次一走,不知何日才能見到。
我十八年都未曾離開京城,這次一走,不知何日才能回來。
我緊緊地摟著懷裏的夜梟,我從小到大,得到過的一切,它們都已離我而去,我如今,就隻剩下舅父,還有夜梟。
可舅父,他也已經老了。
夜梟,他有朝一日,是否也會離我而去?
若他真的離我而去,若他將來真的變成第二個父皇,我該如何自處?
我並非不想離京,之所以一直拖著不走,無非是害怕夜梟一飛衝天,在西涼,那個隻以武藝定高低的地方,夜梟,他隻要殺了炎焰,便將成為十餘萬西涼人的頭領。
到了那時,他還會聽我的話,陪在我的身邊麼?
這個任性,蠻橫,自私,又不怎麼聰明,不漂亮的我。
我先前聽夜梟說,要王恒去為我們準備馬車,我以為他指的隻是馬車,卻沒有料到,到了門口,我竟然看到王恒手持鞭子,坐在了車夫的位置上。
我簡直不敢相信,堂堂一品尚書令王恒,會給夜梟當車夫。
夜梟,他知道趙清是我母妃安插在我身邊的棋子,他可以指使王恒,即便是夜睿見到他,也要退避三舍。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他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一直瞞著我?
他難道,不應該是我的人,他的手下,不應該同樣也是我的手下麼?
我疑惑地看著夜梟,他把我抱上馬車之後,就升起了一個小爐子,把一鍋什麼東西放在爐子上麵,開始煮。
我意識到,他煮的,是我最愛吃的乳鴿。
這麼多年了,我從不知道他喜歡什麼,他喜歡的顏色,喜歡的衣服,喜歡吃什麼,喜歡喝什麼,我一概不知。
他卻知道我喜歡的每一樣東西,就連我喜歡在鴿湯裏麵放胡椒,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此刻,正拿著一小包胡椒,輕輕地往湯裏撒。
我側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我問他:“除了王恒,京裏還有什麼人是你的手下,告訴我,行嗎?”
我看到他捏著胡椒的手略微僵了僵,他看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有對我說,就把胡椒收了起來。
我等了又等,一直等到那鍋鴿湯都燉熟了,夜梟,他卻始終沒有回答我。
他舀了碗湯,端到我麵前,輕輕吹了吹,他低聲地命令我:“喝。”
不知道為什麼,我平日裏聞到鴿湯的味道就想流口水,可現在,我聞到這辣裏稍微帶點腥味的肉湯,居然有些反胃。
我擰著眉,把夜梟端到我嘴邊的湯推了開,我捏著鼻子告訴他:“我不喝。”
可夜梟,他卻又把那碗湯端了過來,湊到了我鼻子底下:“喝一點,你早起就沒吃過東西。”
這一回,我不止是反胃,簡直就快要吐出來了。
我來不及細想,抬手就去拍夜梟端到我嘴邊的鴿湯,“啪”地一聲,那碗熱湯被我打翻了,滾燙的湯水卻絲毫沒有燙到我。
夜梟,他側著身子,把本該濺到我身上的熱湯,統統擋在了他自己身上。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小麥色的脖頸上起了一粒粒鮮紅的水泡,我著急地想把他拉過來,想替他換衣服,替他去除那些礙眼的水泡。
可夜梟,他卻往後一閃,避開了我急匆匆向他伸出的雙手。
“我在京裏還有些什麼人,我暫且不能告訴你。”他低著頭,一邊收拾碎了一地的瓷片,一邊靜靜地對我道:“你想吃些什麼?我去買。我答應你,從今往後,若非必要,我不會再逼著你吃我煮的東西。你以後,別再胡亂摔東西,你這樣,很容易傷到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