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段(3 / 3)

一男一女,相遇至相愛的過程可以轟轟烈烈千回百轉,相愛至相伴也可以情義繾綣,唯有相伴至死這一段頗為無聊。因此戲文故事裏總是寫到成婚便結束,因為大抵都是明了,婚後實在可寫之處不多。

但是男女相伴,最重要的卻是婚後,人人都說白頭偕老,卻不知道白頭偕老是一門何其難學的學問,說開了便是長篇大論陳詞濫調,說簡單了便是一個詞“信任”。唯有全心信任,全心依仗,才有白頭偕老的可能。

曾瑃聽過母後講那些禦夫之道,看過母後和父皇之前的糾結爭鬥,那樣東風壓西風的夫妻之道她司空見慣,隻覺得女人才是一家的頂梁柱,男人隻會到處惹禍或是幹脆無用。

今日聽梁棟一句“信任”,隻覺得母後從前講的那些話一瞬間都有了新的解釋,其實禦夫之道,無非一點伎倆,令其信之聽之,而後不令其失望。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太後母家的蔡氏出身尊貴,且牽涉太後與陛下的關係,陛下今夜還是去蔡氏那裏吧。”曾瑃咬了咬牙,到底說了這句話出來。

梁棟一愣,這句話太後也囑咐過,他心裏明白母後是想他寵愛淑慎的,但是麵對曾瑃說出這句話來,他心裏還是疼了一下,疼曾瑃說話的神情,那種艱難實在難以掩飾。

他沒有推辭,隻是靠近了曾瑃摟住她的脖頸:“莫要難過。”

皇帝走了,宮人難免有些遺憾,女官寶蓮坐在曾瑃對麵,曾瑃看著她身上玄色的衣衫出神,寶蓮出聲:“娘娘?”

“累了。”曾瑃回過神來,伸了伸手,宮人上來撤下了棋枰,寶蓮起身站在曾瑃身後,代替宮人為曾瑃拆開發髻:“娘娘是否難過?”

“不難過。”曾瑃的聲音很平靜,她其實一點也不喜歡照鏡子,在宮裏住的稍微習慣些後便改了規矩,梳頭卸妝均不對著鏡子,她每次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看著自己雙眸發射出的那種躊躇滿誌的光芒時就會覺得頭疼。

寶蓮曾說:“娘娘的目光銳利,令人不敢逼視。”其實不光別人,自己也不敢逼視。

“娘娘母儀天下,果然很有儀態。”寶蓮輕輕的笑著,手指靈活的拆下發髻上的裝飾。

“是麼?”曾瑃也輕輕的笑了,其實哪裏不難過,不關心才不難過,可是就算她攔住了又能如何?與其製造矛盾,倒不如順應時勢,畢竟日子是要過下去而不是過不成。

淑慎在廊下恭恭敬敬的行禮,聽著腳步聲和衣料的摩攃聲越來越近,她的心跳逐漸加快,手也忍不住顫唞起來,任何一個女人麵對這第一夜總會有些難以平靜的。

一雙鞋到了自己麵前,金線繡的龍紋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一個溫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起來吧,風涼。”

“謝陛下。”小心翼翼的謝過,淑慎回想起當日觀看皇帝大婚典禮上的場景,她心裏還清清楚楚的記得,皇帝向皇後伸出手去,溫柔的將皇後攙扶起來,然後攜手走向宮闕,那一幕深深的刻在淑慎的腦海裏。

她抬起頭,滿懷期待的要伸手去握住皇帝的手,卻不想皇帝竟然並未伸出手來,隻是麵帶微笑站在自己麵前:“進去吧。”

說完,他徑直向宮中走去,淑慎隻能急忙跟在他伸手,失落的感覺在心裏敏[gǎn]的地方狠狠一刺,不知是疼痛還是嫉妒,隻覺得方才還明晃晃的滿堂燈火,此時也跟著暗淡下去。

第1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