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共進晚餐的請求。索倫的身材勻稱了不少,穿的也樸素多了,除此之外倒是變化不大,還是那麼活力充沛。他以為對方隻是幸運,問起對方的經曆,才知道沒那麼簡單。
“白城陷落的時候我在城內來著,那些裹著頭巾的殺手衝進來的時候,我那個悔啊!早知道就坐船跑了,那些貴族信誓旦旦地說議會沒有逃跑,元素大師還坐鎮白城,野蠻人的軍隊根本不足為懼,飛艇軍團在前線英勇作戰,而不是逃之夭夭,結果,哼,結果全城的人都被他們給害死了!我爸和我哥就在我麵前被那群屠夫跟小雞一樣給宰了,法師?呸個法師,死到臨頭的時候隻會更慫!”
“那時候我以為我馬上就死了,嚇得我眼睛都不敢睜開,褲子都尿了——老師我可是相信您絕對不會笑我才跟您說的,您可千萬別笑——結果那刀架在脖子上遲遲不動,我就大著膽子睜開一隻眼,你猜我看到了誰?我一開始還以為是朱利亞諾那混蛋沒死,跑來救我了,結果看著氣質不對,才認出了那是他弟。”
“他們兩個長的真像啊!”索倫這樣感慨著,突然打了個寒噤,“但性格完全不一樣。那孩子我看著駭人,站在他麵前就感覺跟泡在冰水裏似的。他態度倒是挺和善的,說認得我,知道我是他哥的同學,跟我隨便聊了幾句。然後就放我走了,說不殺我,讓我坐船趕緊離開這裏。哎,這是沒白費我走了一堆關係才把朱利亞諾的屍骨收斂好,當時就想我要再有機會回來白城,肯定給他墳上送束花,不過現在看這情況,我上午放朵花在那兒,下午就得被吃了,還是算了。”
“對了,老師,他和我提到您來著,說讓我稍句話給您。”對方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
“什麼話?”他不認為小洛倫佐還有跟他交流的必要。
“他說他愛您。”
“……”
那一頓飯基本上都是索倫在滔滔不絕地講著國破家亡之後的種種事情,對方喝了很多酒,大概是一番大起大落後難得能有個熟人可以說上點話,也就沒了拘束,到最後醉得趴倒在桌子上,發出響亮的鼾聲。
他有點想揉揉對方的頭發,隨即想起索倫已經不會再像過去課堂上那樣嚇得跳起來了,而自己也不是過去的那個人了。
於是作罷。
這一天正值仲夏,他往回走的時候,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但天色還亮的很。聖女百花教堂外的廣場上,主教慢悠悠地練著拳,他推開門,發現今天教堂有人拜訪。
那是個穿的很破爛的女人,用一塊髒的看不清原來顏色的布裹著頭發,身上也是髒兮兮的,而且身體還有點佝僂的樣子。盡管如此,他依然能看出那掩藏在毫不光鮮的衣著下的曲線有多麼曼妙——這是個很有幾分姿色的女人,而這樣的女人在這個時代往往過的不好。
他有些好奇地朝對方走去,大約是腳步驚動了那女人,她停止祈禱,小心翼翼地扯著頭巾,慢慢地轉過頭來。還未等他看清對方的長相,那女人卻嚇得低下頭去,快步跑開了。
“你認得她?”正要進門的主教被急著跑出去的對方撞開後,揉著肯定不會痛的胸口走到他的身邊,用一種充滿八卦氣質的眼神打量著他,“那個□每天都來的。”
“曾經見過。”他想起那張韶華已逝的容顏屬於誰了,上一次他們見麵時,對方告訴他,她要結婚了。
也許她的丈夫已經拋棄了她。
過去白城的一切都已經不複存在了。他去過老皮卡的煉金商店,那裏幾灘可怖的血跡什麼都沒有剩下,也不知那個曾經愛慕過妹妹的靦腆的學徒有沒有逃過此劫。他沿著街道走著,這座城市曾經是一件宏偉而精美的藝術品,法師們以其對生活的講究將這座城市設計得精妙絕倫,如今卻隻剩下殘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