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兆郢的這番話,雖然更像是在說自己的事情,但卻很奇異地解開了周衍心中的死結。

他嚐試著從父母的角度看待這件事情,也許當初他們將他趕出家門,自己心裏也承受著巨大的折磨,他們如此固執地堅持,也許隻是想等他回頭。隻不過這樣的願望,與他想要出櫃做自己的願望一樣堅決。

這樣想通了之後,周衍突然又對自己的人生燃起了希望,他覺得如果自己隻到這裏就放棄了的話,那就實在太遜了。

他想著,雖然自己不能回頭妥協,但他至少能耐心等待父母的寬容。遲早有一天,他們能像自己理解他們一樣,也理解他的苦衷。

周衍說到此處,唐母已經在默默地拭淚了。

周衍繼續說道:“伯母,唐兆郢是個孝順的孩子,這一點相信您比任何人都清楚。當然,除了這一點外,他在為人處世中還體現出了正直善良、信守承諾、敢作敢當這些良好的品質,我想這與伯父從小嚴苛的教誨是分不開的。也正是他身上的這些閃光點,漸漸吸引了我,讓我覺得,這是比外貌更重要更寶貴的東西。我忍不住想要去守護他,我小心翼翼地保護著他,不忍心讓他在紛繁濁世中受到玷汙。

“伯母,我對您說這些,隻是想讓您明白,同性戀不是病,更不是罪孽,我們沒有誰願意用這樣的方式來標榜自己的特立獨行、與眾不同,但是天生的性向不由我們自己來決定的,當我們發現時,它便已經深入骨髓,無法剔除了。

“伯母,您能明白讓一個同性戀與異性結婚生子的感覺麼,那和讓一個異性戀與同性□沒什麼分別。但是除了這一點之外,我們的一切都很正常,我們一樣可以自力更生、出人頭地,為社會做出貢獻,讓父母臉上有光,我們唯獨不能回報給父母的,就是無法傳宗接代。”

唐母沒有說話,隻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低頭沉⊥

第XX天。

回家後一連幾天,我一看見爸爸的臉就忍不住心裏哆嗦。

雖然我從小就很怕他,但是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連站在他麵前都心生畏懼。

因為,我正在策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這件事情百分之百會激怒他,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這件事我必須去做,否則我永遠會被周衍看不起。

拖延症什麼的,要努力去克服,如果一直這樣日複一日地拖下去的話,恐怕我永遠也沒有勇氣開這個口。

明天,成敗就在明天了,必須去做!

第XX天。

耳朵很難受。

這是我醒來之後的第一個感覺。

我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媽媽坐在旁邊,一直在流眼淚,但是我隻看得見她抹眼淚的動作,卻聽不清楚她嘴巴一張一合地在對我說什麼。

耳朵裏總是充斥著隆隆的轟鳴聲,聒噪得讓人難以忍受。

後來有醫生走到我的左耳邊,十分緩慢地對我說話,然後我漸漸聽懂了他的意思。

我的右耳耳鼓受損,可能會失聰。

都是因為我爸打得太用力了!

我回想起了暈厥之前他連扇我十幾個耳光的事情。別說耳朵了,我的臉頰也一定腫得很可怕。

噪音越來越大,我煩躁地掀翻了護士拿過來的掛瓶,我不想呆在這裏,我的腦袋很難受,像是要炸開一樣。

第XX天。

媽媽說他們給我注射了鎮定劑,所以我睡了很久。

我睡著的時候夢見了周衍,他一直笑著跟我說話,可是我聽不見他在說什麼,我一句話也接不上,我心裏很著急,一著急就……醒過來了。

但是我發現,醒來之後,才是真正噩夢的開始。

我還是無法適應右耳聽不見的感覺。隻不過是一小塊耳鼓膜的距離,卻讓我覺得自己像是被整個世界隔離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