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起身,卻聽對方說:“是雷薩克先生嗎?不,您不用起身。”
雷薩克很驚詫,再看對方,確實是未婚的小姐裝扮,一定是今晚到場的賓客,而且他很信任自己的記憶力,絕對是沒有結識過的小姐。他心想,這是哪家的鄉紳小姐,那麼莽撞,可以和未結識的紳士直接搭話嗎?
既然被對方請求不必起身,雷薩克就索性不起來了,隻是坐直了身子。他的沉默被對方當做了默認。
弗羅拉不禁有些興奮,也有些不知所措。看著雷薩克先生坐起身來,臉露在了月光下,弗羅拉更確信她沒有認錯人。她不知道為什麼雷薩克先生會孤身一人躲在這裏,若是平日換了任何人,弗羅拉的第一反應就是轉身離開,不去打擾對方,以往就是她先到、後闖入的是別人,她也會趕緊離開,把地方留給談情說愛的男女們。可是這次遭遇的是雷薩克先生,而且還是孤身一人,弗羅拉不僅有些猶豫。其實不止亨利,就是她自己對這個雷薩克先生也很好奇。這可能是她可以和雷薩克先生攀談的唯一機會了。他是否真如傳聞得那麼古怪呢?這是一個一探究竟的大好機會。弗羅拉想著亨利給的任務,一時忘了平日裏的羞怯,鼓起勇氣上前一步。
想想,可是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話好。服務他人的天性又占了上風,她直覺說道:“您是累了嗎?要不要我幫您端杯茶到這裏來。現在舞會才剛開場,不過午夜是不會有人辭行的。”
雷薩克滿腹狐疑,這實在不是一般他習慣的紳士和淑女之間的對話,不過一杯熱茶確實很有誘惑力。先不管這位鄉紳小姐何以如此放下`身段取悅於他,一般來說他都願意被人取悅了以後再決定是否要羞辱對方。
得到雷薩克先生的認同,弗羅拉很快端著茶點回來了,她熟悉路徑,而且早就摸清了如何不被人注意就能拿到茶點的竅門,以往她都是這樣偷偷服務自己的,在花園裏悠哉地度過一個舞會的晚上。
雷薩克見弗羅拉自己端著茶盤回來,更驚詫了,他以為這位小姐怎樣也會叫一個仆人給他們送過來,而不是自己像個仆人一樣為他端來茶點。雷薩克馬上聯想到了人性最壞的一麵,心下鄙夷,多麼心機深的女人,好不容易抓到我一個人,不願意讓任何別的人知道我在這裏啊。果然,弗羅拉遞給他茶杯之後,坦然地在旁邊的位子坐下了。
窮鄉僻壤原來也有如此臉皮厚的女人。難道哈丁鎮沒有足夠多的士紳供女人們騙去娶她們嗎?還是這一位,野心特別的大,幾千鎊的嫁妝就想嫁入倫敦上流社交圈?
弗羅拉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被如此誤解了,而她更不知道如何和一位倫敦來的紳士交談,這方麵她的經驗太少了。和老頭子們拉家常她倒是會的,弗羅拉心裏盤算,說些什麼好呢?
“雷薩克先生不喜歡跳舞嗎?”最後弗羅拉選了一個保險的話題。上一次她陪伴一個剛退役的上校就是以這個話題開頭,得到上校熱烈的回應,大發了一通關於舞會的牢騷。最後她還陪這位上校跳了舞,若不是因為舊傷和風濕的緣故,上校實在是一位好舞伴,而且勁頭十足。這個晚上上校過得很暢意,她也是。
可惜弗羅拉不知道雷薩克先生可沒那麼好取悅。
“大庭廣眾的舞會又怎麼比得上跟一位可愛的小姐在黑暗的花園裏談心更愜意呢?”
雷薩克先生的腔調讓弗羅拉一驚,這可不是她習慣的對話。她與男姓交往的經驗都是叔祖輩的,說到談情說愛的領域,她可是門外漢,從未有機會涉獵過。她雖然並未得到過一般年輕女士應得的尊重,但是因為諾頓家的背景,也從未被人調♪戲或冒犯過。她本能地知道這是不好的,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對話,卻諾諾地不知道如何應對。
弗羅拉瞪大了眼睛楞在雷薩克先生麵前,對答不上來的樣子讓雷薩克不禁暗暗佩服鄉下地方的女子果然比倫敦時髦女子會裝純情,這一手,可要跟薇妮卡分享一下,一定能入選倫敦最新的《淑女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