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地用手按上了腰間懸掛著的刀鞘。

他們之所以還沒有將心中的憤怒與憎恨付諸行動,是因為局長和副長仍未下達正式的命令吧。

但是近乎於所有人都已經通過車載的警用無線電聽到了伊東的親口指證——

“她是攘夷誌士綾綃,鬼兵隊派來的臥底。”

給予伊東這樣的誤導,想必是晉助的主意吧——到頭來他還是贏了。

玖木綾不得不承認,縱使心有不甘,但卻無從申辯的感覺很不好受。

有著這樣稱得上是清晰確鑿的控訴,那個曾經說過會相信她的人,恐怕也不再能把這份寶貴的信任延續下去了吧。

以她自身為圓心半徑三米內的地方被人唯恐避之不及,她肩扛著被血跡和腥泥駁雜地塗抹的刀背,隨著隊士們行進的方向孤獨地踽踽獨行。

奄奄一息重傷不支的伊東鴨太郎被擱置在真選組的室外空場上,深深低垂著頭。

——聽說是跌入河中之前被近藤所搭救,醍醐灌頂幡然悔悟,在千鈞一發之際幫他們擋下了致命的子彈。

經曆過一場惡戰渾身幾乎都或輕或重的帶了傷,但真選組隊士們仍舊沉默著,極具默契地自發組成一個圓圈,將他圍在了中央。

隻是唯獨玖木綾被不動聲色地隔絕在了人牆外。

土方十四郎手執兩把武士刀麵無表情地與她擦身而過,絲毫不做頓足地撥開人群,走入圈內將其中一把刀扔了過去。

——想必是想給伊東一個與武士尊嚴相合的死法吧。

玖木綾垂下眼簾,不去看近在咫尺的昔日同伴,這時有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

她回頭看,觸目所及是全身浴血的阪田銀時顯得毫無芥蒂的一雙死魚眼。

對方龐大得驚人的出血量讓她一怔,“……你還好嗎,爸爸?”

“啊,跟那個神奇耳機君痛快的打了一場,一不小心玩兒脫了。”阪田銀時無所謂地攤開手,肩上皮肉翻綻的猙獰傷口因這個動作被撐裂開,他故作坦蕩的表情一下子轉為齜牙咧嘴。

玖木綾默然半秒,“……都一大把年紀了,多喝點腦黃金吧你。”

“……不說這個了,花子。那家夥——”他指了指正利落揮刀極速斬向伊東的土方十四郎,“說讓你去審訊室喝杯茶。”

···

···

“姓名。”

栗發紅眼的少年漫不經心地屈起食指,叩擊牛皮紙檔案袋發出令人鼓膜發癢的悶音。

……已經不記得是第幾天,衝田總悟又是第幾次問出這個問題了。

長時間的不見天日讓玖木綾的大腦有些微恍惚。她還依稀記得這個審訊室,當初她錯以為自己被卷入了什麼奇怪的事件,誤打誤撞來到真選組找人民警察尋求幫助,結果陰差陽錯地碰到了那個弄丟手銬鑰匙的白癡警察,還和他在這個四麵鐵壁的冷冰冰的地方呆了大半夜。

現在她又被困在了這裏,縛住雙手的手銬也和那天如出一轍,那個白癡警察卻早就不見了蹤影。

“我問你姓名,小姐。”

托著腮百無聊賴地等了片刻,始終不見她回應的衝田總悟再次出聲,重新問了一遍。

“……綾綃。沒有姓氏。”

機械地動動嘴唇,玖木綾牽動幹澀喑啞的聲帶,說出幾日來重複了多次的回答。

“身份。”

“……”

“身、份。”

“……真選組副長的侍從。”

“沒問你這個。”少年微微眯起眼,盯住她似有不耐,“你在鬼兵隊的身份。”

“……卍字分隊長。”

“來真選組的目的。……臥底?”

又是這個讓人百口莫辯的問題,玖木綾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不。我從來沒有做過對副……對真選組不利的事,我發誓。”

對麵隔著一張桌子的少年放下指間的紙袋,露出擺明了不相信的眼光。

他站起身來,在推門而出之前輕飄飄地撂下了一句“今天的審問就到這裏好了”,還稍淡瞥了她一眼。

習以為常地長長出了口氣,玖木綾轉了轉被手銬拴在鐵製把手上的紅腫手腕,懨懨閉目。

門口毫無征兆地響起門閂轉動的哢噠一聲。

“……有什麼問題忘記問了嗎,衝田隊……”

有些嘲諷地扯起半邊嘴角,她不徐不緩地挑開了發沉的眼皮,卻不期然地對上一雙青藍色的眼睛,剩下的幾個音節便死死卡在了喉嚨深處。

別開視線不去看她,土方十四郎拿起桌上的審訊卷宗,一邊心不在焉地翻閱著,一邊起聲說道,“鑒於你的供詞,近藤老大已經做出了對你的處罰決定……綾綃。”

玖木綾挑眉。

“撤銷職務,逐出真選組。”

他伸手進衣袋裏掏了掏,隔空將一串鑰匙拋了過來,“你現在可以離開了。但下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是敵人了。”

玖木綾緘默著點點頭,接住鑰匙動作麻利地插.入鎖孔,解開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