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的殘忍,仿佛一把冰冷的利刃,將他們之間的情絲連根拔起,再齊齊斬斷。
“我不信,從沒聽你說過,你怎麼就突然說要出國。”他狂吼,像隻受傷的小獸,瞳孔不斷地收縮,帶著絕望的淒楚。隻能緊緊地抓住她,仿佛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那樣的重,似乎都能聽到骨頭哢哢細微的聲音。
可她此時已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了,隻有一種麻木的痛快,腦裏混混沌沌地希冀:隻要再輕輕一用力,她就會在他手裏變成一縷塵煙。她微微閉了下眼睛:“沈昱揚,我姐姐為我辦理好了出國的手續,我要去她那兒生活。”
“我不信,我不信,什麼出國,我不信你會為了它離開我。”他如一個瀕臨溺水的人,攀住一根浮木,還在做苦苦的掙紮。
“你不是我,沒有什麼比改變我生活環境更重要的了,就算是你,也不例外。你沒經曆過我的生活,你不知道從小被母親拋棄被人喊野孩子的痛苦,你不知道和姐姐倆人緊緊相依蹲在黑暗的角落,隻為了減少對酒醉父親無休止的打罵的恐懼。你不知道柴米油鹽、一分一毫的艱辛,一輩子要過奔波的生活,照顧貧窮的家,我累了,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我不想再掙紮,不想再努力了。現在,斯羽來信了,我能遠離這種生活了,我可以擁有許多以前都沒有的東西,我可以很輕鬆地就生活得很好。但是你,沈昱揚,你現在能有這種能力給我更好的選擇嗎?我為什麼不能離開你,選擇我自己更好的生活?”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小貓,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努力,全心全力愛你、照顧你、嗬護你,不再讓你吃苦,也會照顧好你的家人。”
她閉了閉眼,熟悉的情話一句一句淩遲著自己的心,她在心裏瘋狂地大喊:沈昱揚,我願意,我願意和你一起奮鬥、白頭到老。
她狠命地咬著唇,牙齒深深地陷進了肉,幾乎要滴出血來。
“你怎麼照顧我,怎麼照顧我的家庭?沈昱揚,幸福不是讓我陪你吃苦。”
他望著她,這個自己最愛的女孩,曾經那麼的熟悉,熟悉得就像親人一樣,要白頭到老,現在,這個女孩的瞳孔深處,卻浮上一層讓他陌生的水霧,讓他感覺寒冷。
他聲音低啞,透著無法抑製的悲涼:“不管怎樣,斯晚,我---愛你,我想照顧你,我想給你一個溫暖的家,如果這次,我就這樣放你走掉了,我就再也找不回你了。”
“沈昱揚,你還是個男人嗎,你就這點出息,你沒有能力給我想要的生活,還要在這對我苦苦糾纏,你沒有自尊心嗎?”
殘忍的話,像出鞘的劍,淩厲精準,直插心髒,刀刃上還泛著凜凜的寒光。
他眼裏的最後一小簇火光驟熄,心急遽地滑向無底的深淵。
她伸出手,把緊抓住她的大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掰開,他的手抓得很緊,以致於她使出全身的力氣硬生生地一個一個去掰開,毫不憐惜是否弄痛了他。
想想曾經,她是多麼在乎他,她在廚房做他愛吃的油燜青椒,他偏要幫忙,她不讓,說君子遠庖廚,他說不願意做什麼君子,隻願做個疼愛她的小男人,她笑罵,最終依了他,他站在油鍋前手忙腳亂,濺起的油在他的手指上燙了一個小小的水泡,盡管他笑笑說沒什麼,她還是握住他的手,輕輕地給他抹上鹽,心疼地用嘴去吹。她曾經是那麼的在意他,在意他的一點一滴。
而現在……,他明白,這次她是徹底地要和他決裂了。
有無數把小錐子在絞著斯晚的心,她抽身離開,昱揚灰敗的臉在她麵前越來越清晰,她心神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