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安娜白了下眼睛,她現在已經不害怕修了。
“和你哥哥形容的一摸一樣。”修自言自語地說,被耳尖的少女聽到了這句無意間漏出來的話。
“你認識我哥哥?”阿莉安娜快速地問,眼睛不自覺地飄向蓋勒特,金發魔王正忙著應付支持他的人群,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到來。
“不。”修不動聲色地說,但是少女看得出他後悔了,於是她更加肯定:“你認識我哥哥,修,告訴我怎麼離開格林德沃莊園,蓋勒特到底在做什麼,他想——”
“安靜。”男子警告地說,少女因他語調裏的意味而微微一顫:“你什麼都沒聽到,懂了麼?”
“懂了。”阿莉安娜低聲回答。
晚些時候宴會終於結束了,蓋勒特讓少女到他的包廂裏看芭蕾舞劇,他們欣賞的是馬林斯基劇院的版本,唯一的不同是結尾沿用了古老的悲劇式,奧傑塔和王子雙雙逝去。當舞劇進行到奧吉莉亞驚豔的三十六揮鞭轉的時候,所有人都起身為台上這位偉大的舞蹈家鼓掌致意。她的白天鵝也極好,羞怯、哀婉、動人。
阿莉安娜被舞劇迷住了,她胸口的瓶子又在發燙她也沒覺得,奇怪的隻要她和一接近蓋勒特那個瓶子就會發熱發燙,顏色也變成金色,少女無法解釋原因。
“我猜到你喜歡柴可夫斯基。”金發魔王倚在包廂邊緣,他的心思不在舞蹈上,也不在和阿莉安娜的談話上,感覺飄到很遙遠的地方去了。
“柴可夫斯基適合童話不是嗎?他的世界似乎沒有醜惡。”少女注視著達到目的的奧吉莉亞美豔張狂地大笑著,而王子則因為意識到錯誤痛苦地跪倒在地麵上,台後傳來白天鵝的哀歌。
“惡,或許是有的,但是醜確是沒有的。”蓋勒特往台下扔了一束鮮花,矜持的淑女們爭相搶奪,花瓣散落了一地。“讓美消滅醜,智慧領導愚鈍,永恒擊敗短暫,對這個世界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小公主,千百年來美都是以殉道者的身份出現的。”他指著舞台上正踮著足尖的白天鵝:“易碎、悲哀。因為她弱小而且缺乏力量,‘美’本身就缺乏力量,所以美總是很短暫的。而我,也隻有我,可以讓他變成永恒。這將會成為一個新的時代,當他第一次以主宰的身份出現,統治這個腐朽的舊世界。”
“永恒擊敗短暫……”少女喃喃:“蓋勒特,我不懂。”
“你隻要知道能夠幫助阿不思和你的人是我就夠了。”
阿莉安娜不作聲,台上的奧傑塔痛苦萬分,白天鵝的主旋律被變調加重地再三重複,在王子的苦苦哀求中,她決然向前伸出雙臂,燈光將天鵝翅膀的影子投成巨大的陰影,似乎預示著毫不妥協的死亡將成為她最後的歸宿。
“愛沒能拯救她。”
“沒人能拯救她。”蓋勒特平靜地說。
觀眾們完全被激烈的戲劇衝突吸引住,全場鴉雀無聲。
接著主旋律回歸,曲調再次從死蔭的幽沽中緩緩爬上來,充滿了力量。
“總是這樣,可笑的充滿希望。我欣賞,卻不讚成。”蓋勒特轉向依然被結局吸引的阿莉安娜:“已經結束了,我們走吧。”
少女挽上他的胳膊,狀似不經意地問他:“蓋勒特,我住的客房裏有一張舊照片,我很好奇上麵一名亞麻發色的美麗女子是誰。”
金發魔王停下腳步,用探究的目光掃視著阿莉安娜。“我母親,法國德拉庫爾家族的長女,她去世很多年了。”
“原諒我的好奇。”阿莉安娜低下頭:“我隻是想說,我很期待陪同你去明天紐蒙迦德的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