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深謀遠慮
在關明雷離開白水的前一天晚上,馬躍進和水玲玲去總統套房秘密約見了關明雷和胡豔豔。
這是一個絕密。
賓館有一點風吹草動,水玲玲都會報告給馬躍進。水玲玲並沒有從上次到馬躍進辦公室報告情況的結果中吸取教訓,她死心塌地的堅信,馬躍進是她的指路人,她不僅要以身相許,而且要永世報恩。當她聽到丁小衛打探賓館價格,聲稱關明雷要買下賓館時,她一方麵嗤之以鼻,另一方麵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因為,她記得有一次馬躍進勸她當總經理時提到,市裏打算把賓館賣掉,但賣給誰,她不得而知。如果賓館落入關明雷之手,她這個總經理怕是離下台為期不遠了。因此,她來不及當麵向馬躍進報告,就打了馬躍進的手機。
水玲玲的報告沒有引起馬躍進的高度重視。當時,他正在出席一個市長辦公會議,研究如何加快招商引資步伐,提前超額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他看到水玲玲的電話號碼就走出會議室,因為有了關明雷租房子一說,馬躍進以為水玲玲報告的是一碼子事。他的第一感覺,水玲玲大驚小怪,接下來是想到關明雷節外生枝,大道汽車工業城八字沒見一撇,租房子可以,又要買什麼賓館?是不是轉移目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當即表示不能同意。水玲玲這才放下心來。
但是馬躍進開完辦公會回到辦公室靜下心來一想,便覺得先前的決策有誤。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請郎不如遇郎。馬躍進一拍腦門,好機會,好婆家,天賜良機,機不可失。然而,他當時一時糊塗,居然給水玲玲回答不同意。不過不要緊,水玲玲口緊,可能還沒透出風聲,於是連忙打水玲玲手機。水玲玲果然守口如瓶,她說:“沒你話,我不會瞎表態的。”
馬躍進沒說賣還是不賣,隻說:“好好,我來運作。”
在給關明雷送行的晚宴上,馬躍進沒提賣賓館的事,在大眾場合,他都不會提這檔子事。天長日久,迎來送往,例行公事,馬躍進沒喝什麼酒,頭腦格外清醒,回到自己宿舍後,扔下大道汽車工業城的事不想,一門心思琢磨起賣賓館的事。賣不賣,已經不是問題——非賣不可,越快越好。關鍵是賣給誰,能不能賣出好價錢。從清產核資的情況看,賓館除了銀行貸款,沒多少淨資產,也就隻有占著城中心的這塊土地值錢了。背上債務,用土地辦抵押貸款買下賓館,一定是很賺錢的買賣。馬躍進每每在國有資產出手時都會為對方算一筆賬,是賺是賠,一清二楚,經他一算,沒有不賺的。事實上,買下國有資產的不賺,哪有那樣的傻蛋?眼看著大把大把的鈔票給外來人賺去了,馬躍進心疼啊。但沒辦法,誰叫他主政一方的?他要是大老板,就鑽收購國有資產這個空子,早就發了。可他不能,他是國有資產處置權的掌握者,他必須對人民負責。
在想著賣賓館的事同時,馬躍進自然而然地想到水玲玲,想到水玲玲肚子裏的孩子。賓館賣了,水玲玲還能做總經理嗎?肯定能,有他在,一定不成問題。可是,他要是不在白水了,還能不成問題嗎?人都是現實的,當時狸貓歡如虎,過時鳳凰不如雞,在不在位,大不一樣。等人走茶涼,再回白水來,有恩的,客氣的,稱老領導,好酒好菜地招待你,沒情的,反感的,視而不見,冷水都沒你喝的。至於說過的話,早如風過牛耳,沒了蹤影。那麼,可憐的水玲玲母子怎麼辦?馬躍進不敢想象,一想起來就心有餘悸,他覺得有必要先跟水玲玲談談。
果真,水玲玲擔心賓館一賣,她無處安身。
談話是在馬躍進的房間裏進行的。馬躍進一本正經地跟水玲玲交流,他失去了過去一見到水玲玲就想性交的熱情,但明顯多了幾分責任的凝重和溫暖。水玲玲由於懷孕,也怕馬躍進一時衝動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因而缺少性的渴望。這樣,他們的談話,從內容上看,完全是工作性質的,一個上級,一個下級,正在統一思想。從形式上看,就與上下級的工作部署和交流大不一樣了:馬躍進把水玲玲扶坐在上首的會客沙發上,自己坐在下首,而且身體前傾,明顯是一副俯就水玲玲的樣子。在給水玲玲打完手機後,他就泡好了上好的新茶,等水玲玲落座,他小心翼翼地端放在靠近她的茶幾上。地位的懸殊,身份的不同,曾經為他端茶倒水的水玲玲居然沒有一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十分平靜地享受著一個男人對自己的服務。因此,他們的談話與其說是工作上的交流,還不如說是一個家庭會。那種溫馨,那種恬靜,那種和諧,那種心靈的互動,完全是相敬如賓的夫妻夜生活,置身其中,不再有世間紛爭,不再有塵世喧囂。馬躍進小心嗬護著難得的氛圍,他輕輕摘了電話,關了手機。一時間,馬躍進從地球上蒸發,在一個角落裏享受著別樣的溫情和寧靜,這與他要找水玲玲談話的內容極其吻合。
“我想把賓館賣給關明雷,你看怎樣?”
水玲玲沒有驚詫,隻說:“我怎麼辦?”
“你還當你的總經理。”
“不可能,別說我派人上門要他關明雷的房費,就是我是他的姑奶奶,他也不會叫我再幹總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