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怕好不好!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麼?”師叔不明所以。
我囁嚅一聲:“孕婦不適宜情緒波動過大……”
師叔凝眉沉默片刻,將我拉入一個更為隱秘的角落:“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答應我今夜就走——”
我緊張地握住師叔的手,一刻不放鬆:“好,我——答應!”
“明早,我會放出消息就說你們是元孝派來的美人細作,元昀一定會去找元孝對峙,而元孝素來最擔心的就是我會倒戈站在元昀一邊,所以他必定急於鏟除元昀,好讓我沒得選。北蠻王會親眼看到他們兄弟相殘——”師叔若有所思地頓了頓,繼續道,“之後的事,沈大人會有安排的。”
“那之後你會怎麼樣?”這才是我最關心的!
師叔的目光變得深邃而溫柔,幾乎有種讓時光倒回的魔力:“我會遵照那夜的約定,隻要你願意等我。”
我不再說話,而是踮起腳尖輕輕覆上師叔的唇,像是一場極神聖的儀式。我知道師叔沒有告訴全部的計劃,或者說他刻意隱瞞了一些事,可是這麼對年來,我所愛的不正是這樣的他嗎?他含蓄深沉的表達方式,他一成不變的過度保護,他的隱忍,他的孤傲,他所有的優缺點,都是我愛的,都鐫刻在我生命的每一個角落。
師叔,無論如何,請你不要錯過我,更不要錯過我們的孩子——
在師叔的部署下,我和銀票順利地逃出牧遙關前往鄔城。
翌日旁晚,鄔城城樓。
鄔城的景致不及牧遙關波瀾壯闊,空曠蕭索,卻多了熱鬧與繁華。這裏是寧朝最西的貿易重鎮,是邊關貨物的周轉集散地,從某種程度而言,這裏軍隊的戍守規格不比牧遙關低。如果說牧遙關是寧朝第一道地域防線的話,那麼鄔城就是第一道商事防線,當地有句俗語叫:鄔城以東,車水馬龍。鄔城以西,寸草惜稀。
我披著玄色披風與甘蔗比肩而立。遠處的落日餘暉,美得那樣殘忍恢弘,美得那樣驚心動魄。這美,多麼像我的師叔,可望而不可得,隻能遠遠欣賞,一靠近便會融化得無法自已。看著看著我不禁癡了,灼熱的液體不聽話地從眼眶中湧出,心裏沒有著落。
“好端端地怎麼就落起淚來?”甘蔗負手而立,“我還什麼都沒有說——”
“不過是沙子迷了眼,流了些鹽水罷了。”我扯著衣袖,擦去臉上淚痕,深吸一口氣,“你說吧,我準備好了——”
甘蔗嚴肅的神情裏夾雜著不忍與哀傷,轉而利索地將我緊緊抱住,這才壓著嗓子開口:“你最好抱緊我——”
我象征性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告訴他:“我還撐得住。”
甘蔗不再猶豫,他扶著我的肩膀,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林無闌,我收到最新的消息,他死了——”
我雙腳一軟,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支離破碎,所有的堅強瞬間土崩瓦解。我癱軟地靠在甘蔗身上,這才明白他方才抱住我是多麼明智!我甚至忘記該如何說話,該如何呼吸,該如何認識周圍這陌生的塵世。
“據探子來報,今晨元昀太子發現中意的美人是元孝派到他身邊的細作,氣勢洶洶地提劍質問元孝,慕容先生從中勸和,誰想太子錯傷慕容,元孝盛怒之下斬殺元昀,北蠻王一到牧遙關便得知此事,氣得下旨削去元孝所有兵權,杖責三百,軟禁終生。軍醫雖為慕容先生包紮了傷口,但慕容先生始終因失血過多沒醒過來。
北蠻王痛失愛子,又折損舉世無雙的軍師,引得舊傷複發,隻得臥床休養。眼下北蠻全軍軍心已亂,此前每一仗都過分依賴慕容先生的陣法計策,如今慕容先生辭世,北蠻已不堪一擊。陛下早已在鄔城屯兵十萬,並暗中輸送糧草三十萬擔,北蠻今夜就會在牧遙關成為甕中之鱉。”甘蔗的聲音,有著一種叫人膽寒的沉重,變幻莫測的戰局,在他口中寥寥數語便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