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到羊城
水鬆,杉科,屬落葉或半落葉喬木,是世界孑遺植物、中國特有樹種,對研究杉科植物的係統發育、古植物學及第四紀冰期氣候等都有較重要的科學價值。國務院1999年8月4日批準,將水鬆定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植物。
水鬆的材質輕軟,耐水濕,可為建築等用材。根的木質部輕鬆,浮力大,可做救生圈及軟木用具等。
水鬆含雙黃酮類化合物,性味歸經:苦,平;功能主治:化氣止痛;可治胃痛、疝氣疼痛、風濕性關節炎、高血壓、皮炎、燙傷。
水鬆喜光,從幼苗開始就要求全光照。水鬆多生於河流兩岸、堤圍及田埂上,在潮水線上15—30厘米的地方生長最好。水鬆長期浸淹在水中,雖能正常生長和開花結實,但生長緩慢,尖削度大。水鬆對土壤的適應性較強,能耐鹽堿土。
在我兒時生活的地方,凡平堤曲岸,皆列植水鬆以為觀美,長有一抱粗的,大多蒼皮玉骨,很有風度與莊嚴,因為可以很直觀地看到樹上的礧砢與癭節。其高大者可塵駢,低矮者則蓋偃。根一律浸漬水中,輒生須鬛,嫋娜下垂。水鬆有香氣,葉清甜可食,樹籽很香。抱香樹的香氣,大約就是攝取了水鬆的香,恰如兒子為父輩的承襲。
到我也為人之父,遂發現無論是水鬆還是抱香樹,生命其實是一種輪回:因為有人尊我為父親,於是我就成了生長於堤圍邊的水鬆,而尊我為父親者,就是緊緊擁抱我而生的後者。這除了是生命的傳遞與依存之外,更是彼此氣息的相互傳遞與承襲。由抱香樹,我想到有關與此大致相類似的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就恰如水鬆之於抱香樹。
初到廣州第一天
我初中剛畢業,父親被調到廣州工作。
我正好放暑假,有的是空閑時間。
簡單地收拾好行李,我跟隨父親來到廣州這個大城市。
我們住進父親新單位的招待所。
安頓好行李,父親帶著我到招待所的餐廳去吃晚飯。
這是我在廣州吃的第一頓晚飯。
吃完晚飯,父親說:“天色還早,又涼快,我帶你去逛一逛公園吧!”
“太好了,我還從來沒有逛過公園哩!”我與父親走過馬路,來到流花公園的門口。
父親把一張鈔票交給我,說:“你去買門票吧!”
我說:“進公園還要買門票?”
父親說:“在城裏過日子,樣樣都要花錢。”
我和父親進入公園,在綠蔭小道上散步。
父親告訴我:“流花湖公園是廣州最大的人工湖公園,是1958年廣州全市人民開展義務勞動開挖的。公園三分之二的地方是水,有3大湖4小湖,以亞熱帶風光為主要特點。”
我問:“為什麼公園取這個名字?”
父親說:“那是因為湖東北有一座橋叫流花橋,是南漢朝留下來的古跡。”
園內,棕櫚成林,葵堤橫貫,清涼亭台水榭點綴其間,風景優美清幽。
湖麵,碧波千頃,荷蓮盛放,芙蓉競豔。
堤上,綠樹紅花掩映。
走著走著,見到有賣雪糕的小車,父親便讓我挑一個最大的雪糕。
我狼吞虎咽地吃雪糕。
父親提醒道:“別太急,慢慢吃!”
父親一邊走,一邊看著我吃,露出會心的笑容。
這時,作為兒子的我是何等自豪、驕傲!有父親陪伴著,是多麼快樂啊!
回到招待所,父親說:“我先去洗澡,看一看環境。”
父親回到房間,說:“衝涼房門邊的地麵有點滑,你要小心留意。”
看著我在撿要換的衣服,父親提醒道:“你把衣服掛在靠角落的地方,才不會被水弄濕。”
我心裏一動,在享受父愛的同時,佩服父親的細心、認真。
父親的細心和認真,對我的影響可以說是無時不在的。
記得前些年,父親有時帶我去機關飯堂買菜,回來的路上會問我:“剛才有沒有看見廚師是怎麼炒這個菜的?他是先放鹽,還是後放鹽?”
一開始,我總是答不出來。
於是,我去飯堂買菜的時候,就格外留意觀察廚師的神態言行。
以往,我覺得廚師做什麼都差不多。可是,經過認真觀察,我發現同是一個廚師,他的炒菜其實是有差異的,比如先後順序、熟練程度。
久而久之,我甚至可以從廚師的表情上,判斷出他今天炒的菜好吃不好吃。
經過認真的觀察,我每次都能夠答對父親的問題。
父親在表揚我之餘,說:“觀察是發揮眼睛的功能。隻有學會觀察,主動進行觀察,大腦才有問題可以思考。隻有經常思考,人才會成熟。如果觀察了,而不去思考,也會白白浪費資源!”
父親的教誨,讓我明白:凡事隻要認真觀察,就會有收獲;而有觀察還要有思考,思考是觀察問題的配套;帶著思考後的問題再去觀察,又會有新的更多的不同的收獲!
有的時候,我觀察到一些問題,沒有很好地思考就脫口而出。父親隻是望了望我,並不表示是對還是錯。我知道,自己又缺乏思考了。
一直到我後來參加工作,父親還經常教誨我:“如果在生活中留意小事,就可以少走彎路。如果在工作中注意以小見大,就可以避免少出錯,多出成績。”——此乃後話。
等我洗完澡,父親把我的衣服拿過去和他的衣服一起洗。
過去在家裏的時候,我們姐弟的衣服都是由母親洗的,父親很少洗衣服。此時此刻,我一時難以言語,深深感受到父親對我的愛護,淚水悄悄地流了出來。如果平時在家裏,父親這樣對我,我可能不會有這樣的感受。而今我與父親離開熟悉的環境,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父親的關愛讓我不得不感動。突然之間,我覺得這裏一點都不陌生,因為這裏有父親在,對什麼環境我都不用怕,都可以適應。
父親晾好衣服,坐在房間裏,跟我說起家常事。
聽著聽著,我腦海裏仍然浮現剛才父親拿我的衣服去洗的那一刻,就對父親說:“明早我像在縣城一樣去買早餐好嗎?”
父親毫不含糊地說:“當然好了!發揮小孩子手腳勤快的作用嘛!”
見父親滿口答應我的請求,我高興地上床睡覺。
大地像蒸籠一樣悶熱。盡管我睡在涼席上,還是熱得透不過氣來。我的臉是熱的,連吸進的空氣都是熱的。汗像流不完似的,剛擦過,又冒出來了。
房間裏沒有空調,隻有一把電風扇。為了能讓我盡快入睡,父親打開電風扇,把風力調到最大擋。
電風扇吹著吹著,我感到涼快了,很快進入夢鄉……
我半夜醒來,仔細看了看電風扇,發現吹出的風變得柔柔的了。
原來,是父親把風力調到了小擋。
我心頭一熱:父親啊,你總是這樣地為別人著想,半夜起來把風扇調小,生怕把我吹感冒了。
父子倆的協同作戰
第二天,當陽光照進房間裏,我才知道天亮了。
這時,耳朵傳來父親那個收音機輕細的廣播聲音,我匆忙洗好臉,就去招待所的餐廳買早餐。
隻見人頭湧湧,大家正排著隊呢!
當輪到我的時候,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買了幾個品種。
我急匆匆地趕回房間,和父親一起吃早餐。
看著父親吃得很香,我心裏十分高興,心想自己做的事情雖很微小,卻是有意義的。因為,我心裏有一種很強烈的要作一點回報的願望。
如今想來,這大概就是父子之情。雖然各為個體,但緊緊相連,彼此之間除了血緣,還有一種相通之氣,正如水鬆之於抱香樹——此乃後話。
吃完早餐,離父親上班還有20分鍾。盡管隻要走3分鍾就能到辦公室,父親還是習慣性地提早出門,就像他在縣城工作時一樣。
臨出門時,父親回過頭來,說:“西古,你就留在房間裏,上午抽時間看些書,下午或晚上才看電視。”
我做了一個鬼臉,表示知道了。
父親這才放心地出門。
我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看書,不時瞟一瞟牆上的鍾。
上午11:30,我拿著飯盆去招待所的餐廳打飯。
我是第一個來打飯的。
我快步走近菜譜板,看有什麼菜式可買。咦,有釀苦瓜,這可是父親喜歡吃的;還有炒白瓜,這個白瓜以前沒有吃過。根據我的經驗,在機關的餐廳打飯買菜,以搭配老、新兩種菜式為宜。
於是,我買了這兩份菜,滿心高興地回到房間等父親下班。
大約12:15,父親拿著公文包回來了。
父親看見我準備好午餐在等候,臉上浮現微笑,似乎一個上午的勞累已煙消雲散。
吃完午飯,我“乘勝追擊,擴大戰果”,把碗筷拿去洗了。
我把洗好的碗筷讓父親檢查:“你看我洗得幹淨嗎?”
父親笑著說:“肯定幹淨啦!不用看!你這麼勤快地幹家務,首先要好好地表揚!”
得到父親的表揚,我也就美滋滋地睡午覺了。
……
吃完晚飯後,父子倆坐在一起看電視。
父親看電視,主要是看新聞節目:看完中央台的新聞聯播,再看廣東台的新聞節目。
——這是父親的老習慣了,天天如此,風雨不改。
父親看完新聞節目,就任我挑選節目看。
我看電視的時候,父親偶爾也抬起頭來望一望,更多的時候是拿出資料來看,或者做些記錄什麼的。
我正沉迷於看電視,忽然發現父親已洗好澡,準備睡覺。
這時,我才關上電視機,急急忙忙地去洗澡,也上床睡覺。
就這樣,我與父親一起度過了初到廣州的一天一夜。
這一天一夜牢牢地儲存在我的記憶中,抹也抹不掉。
周一至周六的生活,就這麼有規律地過著。
父親為了讓我盡快適應新的環境,調節一下生活情調,有時晚上也會和我下幾盤軍棋。
一個周六的晚上,我和爸爸下軍棋。
我們很快地擺好棋子,準備交戰。
父親讓我先翻棋。
我翻出一個司令,父親卻隻翻出一個師長。我的心裏非常高興,還沒有等我動手,父親的師長卻堂而皇之地向我的司令走來。我想,難道父親的師長不怕死嗎?我再仔細一看,原來師長後麵跟了個炸彈!
我隻好縮回手,遠遠地翻出一個工兵。
父親又在我的司令附近翻了一個團長。
“爸爸,你的團長不是來送死嗎?”我的司令快步前進準備去吃團長。可是,到了那裏卻撲了個空。父親的團長躲進了營地。
這樣翻來翻去,終於把棋子翻完了。
我的軍隊和父親的軍隊全麵開戰。
我打算用司令和炸彈來圍殲父親的司令,然後突出奇兵大舉進攻,最後闖進父親的大本營扛走軍旗。
父親“嘿嘿”一笑,把司令移到我的軍長前方。
我趕忙用炸彈來進行防禦。
父親的司令趁機從我的戰線的間隙突圍。
我調派兩個旅長把守營地,由司令帶領兩團兩師進攻。
父親把一師一旅和軍長故意放在鐵路上。
這不是明明讓我吃嗎?我得意忘形,一路殺去。
不料,父親調了一師一旅一個司令來襲我的根據地,根據地的大部分將士都被宰殺。
我正準備讓司令來回防的時候,一切都晚了。他的一個師長已經把我的軍旗扛走了。
我連忙悔棋:“不算,不算!”
父親說:“好吧!你重新走過。”
我說:“我要走兩步棋。”
父親說:“兩步就兩步。”
我把司令調到後方防守,時刻能夠從鐵路出擊。又調動炸彈來盯住父親的司令。
我的司令很快就把父親的軍長吃掉了。
父親說:“不算,不算!我要悔棋。”
我說:“不行,不行!你不能悔棋。”
父親無計可施,隻好認輸。
這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我得了便宜還討乖:“當然,我的勝利,也有爸爸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