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1.黃昏外景高原曠野
巨大的瑰紅色落日。一頭孤傲的野牛昂著頭顱靜靜矗立在落日中。
黃昏，曠野靜寂。色彩是稀釋的，流動得很快。風聲漸來。
鏡頭從一隻扇動的天鵝翅膀上拉開，追蹤一群天鵝向雪峰下滑翔。風聲如嘯。
鏡頭跟著天鵝群，高速俯衝到一片已看不到綠色的草原上。
一個背著巨大行囊、身著登山裝、看起來十分瘦弱的青年獨自在草原上行走著。鏡頭衝近時，青年似有覺察，仰頭向鏡頭看。那是古蒙兒。鏡頭推進得太快，我們辨別不出她，甚至不知道她的性別。
鏡頭高速從古蒙兒頭頂上掠過，跟上一大群野馬。古蒙兒被拋得遠遠的，很快看不見了。
野馬沿著如網的河流向前奔馳，蹄聲如疾，替代了呼嘯的風聲。
野馬如風，追上一群躊躇滿誌的野犛牛，很快超過它們。
野馬追上一大群驚惶失措的藏羚羊，與藏羚羊比肩奔馳。
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在野馬追上藏羚羊的時候插入畫麵。聲音斷斷續續，不完整，有時候不清晰。
聲音A：……52號地區……羚羊群突然向北，越過紮達湖……
另一個聲音插入畫麵。
聲音B：……什麼方向……紮嘎湖的哪個方向……
聲音A：……不是紮嘎湖，是紮達湖……50號地區有血跡……無法判斷……不是屍體……沒有屍體……那裏什麼也看不見……第十七巡邏隊正在追蹤……氣候正常……第三雪豹群少了一隻……是卓瑪，那個年輕的媽媽，它沒有回到豹群中……雷明頓快速彈……是雷明頓……找到幾枚彈殼……痕跡不清……棟兩兩方位可見紅雲……
聲音B：……誰的血跡……有人死了嗎……誰在那個方向……回答清楚……卓瑪怎麼啦……它去哪兒了……我查到編號了……
有什麼聲音劃開如鼓的蹄聲。是槍聲。一下，然後是連續數下。
畫麵跳動了一下。動物們亂了，不光藏羚羊和野馬，還有從高草中驚飛起來的黑天鵝。
亂蹄濺起泥水。亂翅扇起草屑。鏡頭受到影響，也亂了，搖晃得厲害。
有幼小的動物被踩倒，它們的母親拚命逆著狂奔的同伴，試圖返回它們身邊，但沒成功，被撞得東倒西歪。
通訊像是挨了槍，中斷了。電流聲怪異地尖叫著。
隱約的槍聲繼續，一下又一下。隨著槍響，動物淩亂得更厲害，開始四下散落。鏡頭失去了主張，不知跟上誰。
最後一抹日頭已經快落入地平線下，如網的河流上閃爍著無數耀眼的光芒。
通訊恢複。通話聲顯得有些緊張。
聲音A：……第七觀察哨……它們非常不安……重複一遍……非常不安……是第十一羚羊群……重複一遍，第十一羚羊群……一群鳥兒跟著它們……鳥兒跟著它們……
斷斷續續的對話聲和槍聲始終貫穿畫麵。在畫麵不需要打擾的時候，對話聲消失了，但很快又會出現。有時候是一方的聲音，有時候是兩方。對話中夾雜著隱語和軍事用語，有的地方讓人聽不懂。槍聲是沉著的，基本上是規律的點射，聽得出來，槍手訓練有素、目標清晰，而且決不消失，而且聽得懂。
雙方的通話中突然冒出第三個聲音。
聲音C：……第七觀察哨，你在說什麼？什麼鳥兒？拐八棟沒聽清。重複一遍，鳥兒怎麼啦……
對話突然終止，一絲拐了彎的電流聲尖嘯過後，一片靜寂。
2.夜晚外景零號界碑
鏡頭從草叢中一躍而起，被一隻倒地掙紮的軍犬擋了個趔趄。軍犬是Y國邊防軍的，剛被中方軍犬九毛九撕咬出擂台。
借助探照燈的燈光，我們看清，零號界碑附近，中方和Y方的六隻軍犬咻咻地對視著，血眼圓瞪。勢力不相當，一比五，九毛九以一擋五，撂倒對方一隻，還剩四隻。實力不相當不是數字的多寡，是九毛九。九毛九老了，是一隻老軍犬，肩塌腰陷，左耳不能支棱，耷拉在一旁，樣子顯得有點兒可笑，根本不像是能打架的樣子。對方則一律年輕，個個鬥犬的胚子。九毛九寡不敵眾，被對方團團圍住，遁地無門。
3.夜晚外景Y方陣地
Y方陣地一邊，看不見人，偽裝網後逆著一支支森森的槍口。
子彈嘩啷推上膛。槍口迅速移動。
九毛九被穩穩地套進準星。
士兵的英語對話緊張地傳來。
士兵A（OS）：少校會讓他老婆燉一鍋狗雜碎。我敢保證，那是一頓美餐。
士兵B（OS）：讓我對付它，它咬掉了我一個卵子！該死的！我非生吃掉那家夥的肝。
士兵A（OS）：蓮花生會懲罰你！
士兵B（OS）：我先殺了它再下地獄！
4.夜晚外景中方陣地
邊界線中方一邊，探照燈晃動地捕捉著一張張緊張而扭曲的臉。他們是博古拉哨所中尉副連長安誌民、一班長、王全貴和陶煥等人。
子彈嘩啷推上膛。槍口迅速移動。
五隻Y方軍犬被穩穩地套進一個個準星。
安誌民：叫九毛九回來！
王全貴：郝老兵不在，誰的話它也不聽！
陶煥：一對五！是一對五！它死定了！
安誌民：通訊員，叫連長！
通訊員：連長來了！
肖沐天沿著交通壕往零號界碑方向貓腰過來。
5.夜晚內景風暴行動指揮部
直升機螺旋槳的攪動聲、車輛的轟鳴聲、指揮員的口令聲、部隊過去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來。
指揮部裏，參謀人員們在緊張有序地工作著。電話鈴、電腦鍵盤、節製而壓低的對話聲此起彼伏。突然，這一切都消失了，像是有人發出了指令，所有參謀人員眨眼間放下手中的工作，刷地原地起立立正（不轉身）。
門打開，個頭兒矮矮、膚色黝黑的軍區少將副司令員羅桑嘉措大步邁進指揮部，一群高大英俊的參謀警衛人員隨之跟進。
羅桑：告訴江勇西繞，讓他第五列左手的兵把鞋帶係上。找鞋不找鞋，別跑起來嘴啃泥。通知馬加，我這兒有咖啡和茶，問他喝什麼。
下屬熟悉羅桑拗口的漢話。高大英俊的參謀中消失掉兩個，出去分別傳達總指揮的命令。
羅桑嘉措的少校銜參謀秘書溫旭用簡捷沉穩的語氣向羅桑嘉措彙報。
溫旭：首長，幺棟幺第一套設備全部開啟，設備運行正常。幺棟倆出擊方案準備完畢，在倆倆棟玖地區待命。幺棟叁正向C地區推進，七點四十五分之前進入出擊地。幺棟肆偽裝轉場完畢，隨時可以編組升空。幺棟伍三分鍾之前開始裝填燃料，三十二分鍾後發射架剝離，進入發射待命……
在溫旭彙報的過程中，羅桑似聽非聽，依次從參謀人員後麵走過，一雙鷹眼目光尖銳地投向他們手中的工作。老家夥在判斷部下的工作情況，並獲取他所要的東西。
6.夜晚外景中方陣地
肖沐天伏身壕溝，緊盯界碑方向。
有兵把頭埋下，抽搐著肩膀。
安誌民：九毛九回不來了！
王全貴：它會當烈士！
陶煥：郝老兵會要我們的命！連長，我們得救九毛九！
安誌民：都不許動！誰都不許動！誰動我處分誰！
肖沐天的眸子裏犬影亂晃。
7.夜晚內景風暴行動指揮部
個頭兒壯實的一分區大校參謀長馬加站在羅桑麵前，向羅桑敬禮，身後是他的上尉參謀李輝。
馬加：報告副司令員，一戰區正在集結待命，請總指揮指示。一戰區指揮員馬加彙報完畢。
羅桑臉冷得很，從下到上看馬加，像看一匹牲口。
羅桑：說清楚，副司令啊，還是總指揮？
馬加沒弄明白，不解地看羅桑嘉措。
羅桑突然變臉，笑眯眯地湊近馬加，耳語。
羅桑：那什麼，副字總得摘掉吧，你願意老副著啊？總指揮也不能老讓我一個人當著吧，讓人家後麵的說好狗不擋路。你話不說清楚，我犯嘀咕。
馬加笑了，抹一把汗。
羅桑再變臉，這回嚴肅。
羅桑：突擊分隊帶來了？
馬加：帶來了。
羅桑：你的突擊分隊到了，其他人可以留在後麵采蘑菇，不用上去。
馬加發呆。
羅桑又變臉，阿彌陀佛似的。
羅桑：開玩笑啊，別當真。憋了兩個月，老想找個人涮進去，活該你撞上了。肖沐天來了？
馬加：沒來。
羅桑眯縫著一雙鷹眼盯著馬加看。
馬加：副司令，對方不傻，咱們這兒又是武裝又是大規模，人家情報不比咱們做得差，知道這次邊境封控不是軍演遊戲，是動真格兒的。博古拉是敏感地區，反彈得厲害，你來我往，肖沐天他下不來。
羅桑在馬加開口說話時往前走，腳步一點兒也不慢，急匆匆的，像是去趕一場大餐。馬加跟上去。參謀人員們也跟上去。
羅桑：讓他下來。貓狗掐架還掐成世世代代呢，都盯在那兒，不配種了？突擊分隊讓肖沐天帶，他的晉升命令不是批了嗎？風暴行動結束，他回不了博古拉，山地旅要了他大半年，再不給，趙長久非兵諫不可。
馬加讓羅桑杵在那兒，有些沮喪。
馬加：是，我這就通知肖沐天下來。
羅桑大步走開，把馬加丟在那裏。
溫旭跟上羅桑，聲音漸遠：……武警方麵通報，嘎拉山馬裏錯附近發現武裝盜獵者的蹤跡……科委通報，一支國際聯合科考隊昨天晚上在澤姆拉一帶與科考隊大本營失去聯係……
8.夜晚內景風暴行動集結地
李輝把話機從耳邊挪開，神色緊張地看馬加。
李輝：參謀長，博古拉哨所對峙升級。
馬加盯著李輝，一字一句。
馬加：武裝對峙。
李輝：肖沐天已經下令不許開槍，不許發生任何實質性接觸。
馬加仍然盯著李輝，一字一句。
馬加：軍犬算不算實質？軍犬是名冊上的兵，有牙有爪，不是武裝，難道是慈善團體的工作人員？
李輝：是。
馬加：告訴肖沐天，他要是毀了我的人才，我就毀他的人！
李輝：參謀長……
馬加：沒聽明白？我說的就是他！
李輝：是，告訴肖沐天，他要毀了他，參謀長也毀他！
9.夜晚外景零號界碑
一隻Y方軍犬退出戰鬥，抽搐著爬向一邊。
探照燈雪亮的燈光死死地罩住最後的戰鬥者。九毛九被剩下的兩隻軍犬咬住脖頸和腹部，血浸透毛皮，完全失去了還擊能力。
九毛九大喘氣，掙紮著回頭，向中方邊防哨看了一眼。
10.夜晚外景中方陣地
肖沐天眸子裏掠過一道陰雲，抓住壕壁的手顫抖了一下。
安誌民看出肖沐天的意思，提醒他。
安誌民：連長，不能去……
肖沐天不看安誌民，死死盯住零號界碑。
肖沐天：拿條令來。
安誌民：他們會開槍！
肖沐天：他們不會。
安誌民急了。
安誌民：九毛九不過是一條軍犬！
肖沐天迅速地解佩槍，回頭看安誌民。他那一瞥，十分安靜。
肖沐天：不，它不是。
話音未落，肖沐天將槍塞給安誌民，翻身躍出壕溝，大步朝界碑走去。
（化出）……
10-1.白天外景校場（閃回）
（化入）……
數年前。廣州軍區校場。數十名披著紅綢帶的中下級軍官挺胸昂首站在操場上，他們是即將奔赴高原的廣州軍區帶職軍官。
遠處靜靜地停放著十數輛迷彩越野車。
軍區首長在部門主官的陪同下為年輕的帶職軍官們送行。
軍區首長走到年輕的肖沐天麵前，站住了。不是肖沐天比其他軍官年輕，而是他和其他佩戴校級軍銜的軍官們不一樣，他隻是一名少尉。
軍區首長有些不解。
軍區首長：怎麼有少尉？
部門主官：他的情況有點兒特殊。他是我們軍區海防前線的優秀基層幹部，父親是老西藏，他是西藏軍區點名要的，西藏軍區希望我們支持。
軍區首長：哦？
軍區首長看著肖沐天。
軍區首長：你叫什麼名字？
肖沐天：報告首長，我叫肖沐天，海防318團3營6連一排排長！
軍區首長：肖沐天？你是軍區大比武那個冠軍，對吧？
部門主官：首長，他是雙料冠軍，合同作戰和模擬網絡圖兩個項目第一。
軍區首長：好嘛，廣州軍區送出的人，個個兒都是好樣兒的。
部門主官：軍區首長要求我們，必須選拔最優秀的帶職幹部送到兄弟軍區。
軍區首長欣賞地看著肖沐天。
軍區首長：你在海防線上，你父親在高原，這次去西藏，和你父親來一個大海與高原的對話，把我們廣州軍區官兵的優良作風，帶到高原去。
肖沐天：是，首長！
（化出）……
（化入）……
11.夜晚外景Y方陣地
Y方緊張了。官兵的英語對話緊張地傳來。
士兵（OS）：他們上來了！
軍官（OS）：準備射擊！
望遠鏡裏，肖沐天大步向界碑走來。
焦距調動。不大容易判斷，似乎是……肖沐天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12.夜晚外景中方陣地
通訊員氣喘籲籲跑來。
通訊員：連長，分區馬參謀長在線上等你，要你立刻……
通訊員跑得太急，絆倒了。沒人管他。
安誌民：告訴一二三號狙擊點，撤銷預備令……
一班長：一號、二號、三號狙擊點……
13.夜晚外景Y方陣地
攝像機的屏幕上，肖沐天大步向界碑走來……現在可以看清楚了，他的確麵帶微笑，隻是那種微笑有點兒怪異，讓人不大容易理解。
Y方陣地，一架攝像機在拍攝。
軍官（OS）：隻要他邁過界碑，哪怕一點點，一點點，就開火……
士兵（OS）：他沒帶武器……
軍官（OS）：很好。他要對咱們的寶貝下手，也開火。他要往這個方向看，也開火……
14.夜晚外景中方陣地
安誌民：告訴一二三號狙擊點，看到對方槍口一冒亮就還擊，不打人，把他的子彈給我打回槍管裏去！告訴一二三號狙擊點，沒有第二道命令！
一班長：……把他的子彈打回槍管裏去，沒有第二道命令！
15.夜晚外景零號界碑
肖沐天奮力從兩隻軍犬牙中救下九毛九。
兩隻軍犬改換目標，攻擊肖沐天。
（化出）……
15-1.白天外景訓練場
（化入）……
搶灘訓練。肖沐天率領尖刀排跳下衝鋒舟，踏起浪花衝向灘塗。在他身後，一麵火紅的戰旗在風中飄揚，旗上寫著：廣州軍區某部英雄連。
灘塗上展開了一場肉搏戰……
肖沐天被兩名藍軍交替攻擊……
肖沐天出拳疾速，利索地將兩名藍軍打倒在地……
（化出）……
15-2.夜晚外景零號界碑
（化入）……
肖沐天不還擊，隻是緊護九毛九，同時護住自己的腦袋和襠部，試圖擺脫對方離開戰場。兩隻軍犬很興奮，不放過肖沐天，咬住他的胳膊，咬住他的腿。
肖沐天的衣裳被咬下一大塊。
肖沐天的大腿被咬住，他痛得大叫了一聲。
九毛九從肖沐天懷裏掙出腦袋，要去咬一隻軍犬的耳朵，沒能做到。
兩隻軍犬把肖沐天撲倒在地，往界碑後拖。九毛九從肖沐天懷裏跌下，摔在地上，騰起一股塵土。
16.夜晚外景Y方陣地
攝像機工作燈閃爍……
槍口移動……
17.夜晚外景中方陣地
安誌民眼睛眯縫成一條線，嘴唇哆嗦著囁嚅。
安誌民：爹，媽，奶奶，二姨……
槍口移動……
18.夜晚外景零號界碑
肖沐天被兩隻越來越興奮的軍犬拖向界碑。他想阻止住向界碑方向的滑動。光禿禿的地上沒有任何可供攀援處。
肖沐天的手摸到了一塊石頭。他抓住了它。石頭和手肘在礫石上摩擦。肖沐天負痛不過，他把石頭舉了起來……
19.夜晚外景Y方陣地
軍官（OS）：他要動手啦！注意，別打他的頭……
槍口森森……
食指從護指環外滑下，套上扳機，將扳機慢慢壓發……
20.夜晚外景中方陣地
安誌民停止囁嚅，鐵青著臉，慢慢將自動步槍推出去，伏身槍上……
一支支槍管被探照燈映亮了……
21.夜晚外景零號界碑
舉在空中的石頭。
肖沐天把石頭丟開。
肖沐天被兩隻軍犬拖到界碑邊，在接近界碑的一瞬間，一腳蹬住界碑。
肖沐天與兩隻軍犬對峙著。他想站起來。
又有一隻恢複過來的軍犬搖晃著過來，然後是第四隻……
22.夜晚外景零號陣地
肖沐天的胳膊被咬了一口。他抽了一口氣，不叫，蜷著身子往中方一邊滾動。
四隻軍犬撲在肖沐天身上，拚命撕咬他。
探照燈一晃，肖沐天身上的軍犬隻剩下三隻，第四隻不在了。然後另一隻也消失了。
是九毛九，它重新回到戰鬥中，鮮血糊住它的眼睛。它的樣子顯得很可笑。
肖沐天抵擋著軍犬的攻擊，再度把九毛九抱回懷裏，遮掩著它。他站起來了，和一隻躍過來的軍犬重重地撞在一起，雙方踉蹌了幾步。肖沐天沒有停下，抱著九毛九向中方觀察哨跌跌撞撞地撲去。他的褲腿被撕咬下一大塊。
肖沐天懷裏抱著九毛九撲出好一段路，擺脫掉對手，站下，在血紅的餘暉中回頭，衝著零號界碑方向燦爛地露齒一笑。
不是對那兩隻精疲力竭的軍犬，是對Y方陣地。
23.夜晚外景中方陣地
安誌民把臉埋在壕溝上，不看界碑方向，僵硬的手指顫抖著從扳機上滑下。
安誌民：爹，媽，奶奶，二姨……
24.夜晚內景馬加指揮部馬加李輝參謀們警衛
馬加氣咻咻地劈手奪下李輝手裏的電話，舉到耳邊。
馬加：還戳在那兒呢？沒坐下？幹嗎不坐，等著開慶功大會呀。狗打架，你人上去幹什麼？你能替它咬兩口？咬到什麼啦？還都掛了彩，給我軍丟人！都說了，別給我惹事兒，你當博古拉是鬥獸場啊。你說沒引發爭端，那爭端就不引發了？你兩邊當著總長，左肩三顆金豆，右肩五顆金豆？
25.夜晚外景中方陣地
肖沐天衣衫襤褸，在接馬加的電話。一班長和陶煥一人捏著一隻急救包不知所措地站在他身旁，不知該不該上手替他包紮傷口。他們身後，安誌民和幾個兵手忙腳亂地替九毛九包紮著。
送受話器裏，傳來馬加嗡嗡的叫嚷聲。
馬加（OS）……羅桑副司令催著讓你過來，你說你過來幹什麼，一身狗毛的來帶突擊隊？一戰區突擊分隊嗥嗥地亂叫？
26.夜晚內景馬加指揮部
馬加：……你先給我在博古拉呆著，別動，對方要把事情往外交上捅，你就死到臨頭了。還有，郝大地找到沒有？三十六小時不見人影兒，他在什麼地方，死了還是活著？仗著是專業兵，有技術，老子天下第一，到處撂盤子，結果怎麼樣，幹成什麼大事業了？你說你這個連長是怎麼當的，還軍區典型，還讓人當犢子護著，讓山地旅惦記著，你當你真是香餑餑呀，沒你一戰區就推進不到預定位置上去？現在我宣布，你晉升的命令暫不下達；什麼時候下達、下不下達，等待事態發展，以及發展的結果。
27.夜晚外景中方陣地
肖沐天：是。
馬加在那頭哢嚓一聲掛斷電話。肖沐天將送受話器交給步談機員，抬起胳膊揩了一把臉上的血跡。衛生員處理完九毛九的傷口，張著兩隻血手過來，要給肖沐天處理傷。
肖沐天：九毛九怎麼樣？
衛生員：傷口已經縫上了，注射了抗菌素。
肖沐天：我下去再處理。
衛生員：得給你打狂犬疫苗。
肖沐天：十二小時內，我找你。
肖沐天走開了，口齒清晰地下命令。
肖沐天：一班長，嚴密觀察對方的情況。王全貴，帶著你的人往下撤。
28.夜晚內景哨所值班室
九毛九歡快地掙起身子往衣衫襤褸的誌願兵郝大地懷裏鑽，舔他的臉。郝大地往一邊躲。
郝大地：別這樣……別這樣……不就五天嗎，弄得像同誌似的。
安誌民的聲音隱約從操場上傳來。
安誌民：……今天晚上，在零號界碑發生的對峙事件裏，三排一班和二班的同誌們表現冷靜、反應快速、執行命令堅決，沒有出現大的紕漏……對三號觀察哨提出集體表揚……對三號觀察哨一、二、三號狙擊點提出表揚……
郝大地看九毛九的狼狽樣兒，嘎嘎地笑，笑過，在行囊裏摸半天，摸出一隻蔫了的蘋果，擦了擦，遞給九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