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
1．白天內景走廊
鏡頭跟著數雙腳快速在光潔的水磨石地上向前推進。那些腳的中間有一雙我們熟悉的解放膠鞋，鞋幫上沾滿了泥垢。
是羅桑和他的隨員。郭院長和兩名主治大夫陪同著他。
郭院長：他一直在昏睡，最好不要叫醒他。
羅桑：我遵守規定。就在他身邊坐一會兒。
郭院長：如果你一定要和他說話……
羅桑：不，我說了，我會遵守你的規定。
眾人來到肖同的病房門口，站住了。
羅桑似乎有些猶豫，在那兒站了一會兒，回頭看溫旭。
羅桑：把那五名科學家的個人資料和科考隊的資料找到，立刻。
溫旭：是。
羅桑和郭院長進入病房。
溫旭向一名參謀做交代。
2．白天內景肖同病房
羅桑和郭院長進入病房。
一名值班大夫和一名護士欲向郭院長打招呼。郭院長示意免了，讓他們繼續工作。
羅桑在床頭輕輕坐下，看著昏睡中的肖同。
肖同憔悴得不像話，呼吸機套在他臉上，長蛇似的一起一伏。
3．白天外景密林
肖沐天、郝大地和曹仁蹲在那個男人身邊。
肖沐天用枯枝蓋上男人。
肖沐天：老曹，天明腿上的傷能堅持多久？
曹仁：不像是粉碎性骨折，沒有出血現象，但必須盡快送往醫院。
肖沐天：我們盡快。先商量一下這裏發生的情況。
曹仁：鈍器敲擊導致猝然窒息死亡，附近沒有致傷器物，身上的枯枝是死亡之後才蓋上的，可以肯定，是他人所為。
郝大地：相貌不像是原住民，可又佩戴著石頭，沒有隨身攜帶物品，看不出有什麼理由到這裏。如果是搶劫，他脖子上那塊綠鬆石值幾萬塊錢，卻沒有被人拿走，也沒有遭到洗劫和經過搏鬥的痕跡。
肖沐天：這裏是貢布自然保護區，雖然在邊緣，但離最近的有人煙的地方也有五小時的路程，當地老鄉非常支持政府的舉措，這裏不通路，我們沿路沒有看到過一個人，除了那個食品包裝盒，路上也沒有人走過的痕跡，看來平時沒有人從這裏走。
曹仁：他身體很結實，腿部和肩頭有死肉，有長期戶外活動經曆，是不是旅遊者，或者探險者？
郝大地：不會，裝束不像。看到他腳上的鞋子嗎？沒穿襪子，一雙普通的膠底鞋，旅遊者和探險者不會這麼做。
曹仁：那他是誰？怎麼會到這裏來？是誰殺害了他？為什麼要殺害他？
肖沐天：分區馬參謀長說，董岐山帶人參加了一支科考隊的救援行動，救援地點就在貢布，我沒亂打聽，但聽他的口氣非常急。
郝大地：昨天在邦吉拉的時候董岐山也說了，是一支國際科考隊，全隊十九個人集體失蹤，失蹤地點就在貢布，分區出動了好幾支搜索隊，搜索了幾天，人沒找到。
曹仁：要這樣，他是失蹤的人當中的一個？那，另外十八個人呢？
肖沐天：老曹，你判斷一下，他死亡時間有多久？
曹仁：從屍斑和這裏的環境情況看，二十小時以上，不會超過二十八小時。
肖沐天：老董他們是四十八小時前撤離貢布的，也就是說，他是在搜索隊撤離之後被人殺害的。
郝大地：科考隊需要後勤和運輸保障，他的身體情況和裝束像。
曹仁：那他就是失蹤者當中的一個！
肖沐天：還不能這麼說。不過，貢布地區有國際科考隊集體失蹤，失蹤人數那麼多，分區出動了大量搜索隊尋找他們，這裏又出現一個被殺害的人，這是一個非常重大的情況。第一，有人被殺害，說明危險存在，我們必須小心。第二，我們昨天離開邦吉拉的時候，老董並沒有接到上級的行動命令，早上過來也沒有看到部隊行動的跡象，可見上級並不知道這裏的情況，必須盡快把我們發現的情況報告上級。
郝大地和曹仁點頭。
肖沐天：大地，老曹，我有一個想法。天明的傷不能拖延，得盡快送到分區。老董他們下山好多天了，說明科考隊失蹤有些日子了，失蹤的時間越久情況就越糟糕，這裏發生的事情可能有非常複雜的背景，需要盡快了解，以供上級做出準確判斷。
郝大地：我們分頭行動，一部分人送天明回分區，一部分人留下了解情況。
肖沐天：我就是這個意思。
曹仁：我同意。
肖沐天：大地，我倆做一個分工，你幫助老曹把天明和蒙兒帶走，多戛留給我。你和老曹、楊揚抬著天明，楊揚身子弱，照顧一下，能跟上你們就行了。
郝大地：這怎麼行？沒看到後腦勺都敲成這樣了嗎？你比他結實不了多少。我得留下，讓多戛跟老曹走。
曹仁：大地說得對，上麵動了那麼多人，這裏情況肯定複雜，我們就一支槍，還隻有一發子彈，保障不夠。大地留下，多戛也留下，我和楊揚能抬動天明，蒙兒也能幫上忙。
肖沐天：不行，還有幾個小時的路，又是上山，你病還沒好完，不光要抬天明，還得帶著蒙兒和楊揚，缺一個人手你走不了。
曹仁：我能行。沐天，我不是賭氣的人，沒有把握不會上路，你放心吧。
郝大地：我在電話裏已經告訴接我們的人，下午五點會趕到九十三公裏，他們知道我們這一路的情況，按照常理，應該會在那之前迎出來，老曹他們有支援，出不了事兒。
肖沐天想了想，同意了。
肖沐天：好吧，就這樣決定，大地留下，但多戛必須跟著老曹。老曹，有你在，天明我會放心，隻是你的擔子很重，不得不讓你受累了。
曹仁：別說這種話。我從來沒有帶過兵，這回我帶上了，也算沒白扛個軍官肩牌兒。
4．白天內景肖同病房
各種搶救儀器都在工作，醫生和護士無聲地忙碌著。
羅桑靜靜地坐在床頭，默默地看著昏睡中的肖同。
門開了一道縫。溫旭的臉在那裏閃了一下，門又無聲地關上。
羅桑又坐了一會兒，起身朝門口走去，在那裏回頭看了一眼肖同。
肖同的眼睛仍然閉著，嘴唇似乎翕動了一下。
羅桑戴上軍帽，開門走了出去。
5．白天內景走廊
參謀抱著一堆文件站在溫旭身後。溫旭迎上羅桑。
眾人隨羅桑快步通過走廊。
羅桑：一分區那邊有消息沒有？
溫旭：各搜索隊正在緊張搜索，目前沒有新的進展。
羅桑：武警和公安方麵呢？
溫旭：也沒有。
羅桑：讓天鷹3號的機長和導航員下來睡一覺，別脫衣裳。給我找個地方，讓我一個人待著。
溫旭：是。
6．白天外景草地
兄弟班已經做好了分頭行動的準備。
多戛和楊揚悄悄把分給自己的食品退回到肖沐天的背包裏。
曹仁在為朱天明做上路前的檢查。肖沐天守在朱天明身邊。
朱天明非常懊惱。
朱天明：要是我不受傷，就不會拖累整個兄弟班的行動了……
肖沐天：現在你也沒有拖累。你有兩個任務。第一，協助曹醫生，帶好多戛和楊揚，多給他們一些鼓勵。第二，在路上動動參謀人員的腦子，想一想我們遇到的情況，分析一下，再給出你的判斷，然後把判斷告訴首長。
朱天明：我會的！
肖沐天起身走向另外兩個兵。
肖沐天：楊揚，你這一路上表現得非常出色，我相信你會更出色。
楊揚：首長，我會的！
肖沐天把腕上的表摘下，連同一份地圖交給多戛。
肖沐天：多戛，你和曹醫生一起抬天明，如果實在不行，讓楊揚換一下。
多戛：我能行。
肖沐天：表上有指北針，你們蒙兒姐姐那兒也有，如果不能肯定是否走對了，先看清楚地圖，然後再走。路上別搶，看清腳下的路。
多戛：是，首長！
曹仁：沐天，你確信不需要再留下一個人幫你和大地？
肖沐天：我能確信。我們隻是在附近看看有沒有異常情況，如果能找到科考隊的行蹤，會早一點把情況了解清楚，便於救援隊到來時開展工作，不需要更多的人手。
古蒙兒和郝大地為九毛九的墳塋植上最後一塊草皮。
古蒙兒：怪我，要是背包不留在車上，東西就能給你了。
郝大地：你不是藏到別的地方去了嗎？
古蒙兒：你看我背包的時候，東西在我身上，我知道你不可能搜我的身。
郝大地：現在說也沒用了。一到分區你就把東西交給分區的人，記住，一定要個回執。別的事我來處理。
古蒙兒：嗯。
郝大地：就沒有叮囑的話？
古蒙兒：你先告訴我，是不是事情很麻煩？我是說林子裏。你們在那兒等了很久。
郝大地：看來有點兒麻煩。
古蒙兒：一個人被殺害了，一支國際科考隊失蹤了，那麼多人在尋找他們，這些事都發生在我們眼前的這片原始森林裏，隻是有點兒麻煩？
郝大地：我早就說過你很棒。
古蒙兒：別表揚我。
郝大地：那就叮囑。
古蒙兒：叮囑什麼？
郝大地：要分手了，你都說了麻煩，說不定這一分手還能不能見麵。就算對我沒有叮囑的話，他呢？你也沒有？
古蒙兒：你不是說隻是有點兒麻煩嗎？到分區不是還得見麵嗎？不審了？
郝大地：也是，有的人大街上迎麵走過都認不出，有的人沼澤地裏都能撞上，這叫緣份。那就免了吧。
曹仁（OS）：蒙兒，我們走了！
郝大地：走吧。自己路上小心點兒，別逞強。到分區別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拉，那沒用，是什麼我們還得說回來。
古蒙兒摸了摸墳頭的那塊墓碑，起身向曹仁他們走去。
肖沐天迎住古蒙兒。兩人默默地看著對方。
肖沐天：路上小心點兒，別逞強。
古蒙兒樂了。
古蒙兒：你倆真是連體人。
肖沐天看郝大地。
郝大地不看肖沐天，過去和朱天明告別。
郝大地（OS）：天明，好好躺著，別見著兔子就想追……
古蒙兒：你也小心點兒。
肖沐天：嗯。
古蒙兒：如果要逞強，逞得漂亮點兒。
肖沐天也笑了。
曹仁帶著隊伍走了。
肖沐天和郝大地站在那裏看著隊伍走遠，消失在叢林的那一頭。
兩個人回頭，默默地看了一眼不遠處九毛九的墳塋。
肖沐天掂了掂肩上的步槍，朝亂石堆上爬去。郝大地跟了上去。
7．白天內景院長辦公室
材料鋪了一桌。
羅桑在院長辦公室裏看材料。
羅桑皺著眉頭思索，他習慣性地伸出手，半天沒人理他，抬頭看，才發現辦公室裏隻有他一個人。他把手收回，去桌上找了一支筆，以筆代煙，筆在桌上滾過來，滾過去。
9．白天外景密林
肖沐天和郝大地離開枯枝覆蓋的男人，向密林深處走去。
郝大地手中已經多了一根結實的木棍。
10．白天內景院長辦公室
桌上滾動的筆停了下來。
羅桑思忖著。他起身為自己續水。他沒端水杯，端了桌上的筆筒，到飲水機邊往筆筒裏續水，卻沒察覺。
他走回桌邊，把筆筒放在桌上，看著筆筒，慢慢地笑了。
他回身向門口走去。
門被推開了，溫旭進來。
羅桑：立刻給我要馬加！
溫旭：馬參謀長剛來電話，我要他往這兒打。已經通知總站加密了。
羅桑：煙給我。
溫旭從兜裏掏出煙，欲取出一支。羅桑把一盒都拿過來，回到桌邊坐下，從煙盒裏倒出所有的煙，一支支在桌上擺好，然後坐直身子，等待馬加的電話。
11．白天外景密林
肖沐天和郝大地拉開距離，警覺地在密林中走動，四處觀察。
有什麼東西從他們身邊躥過。兩人反應極快地執槍握棍轉身。
是一隻動物跑了過去。
兩人鬆了一口氣。
有大鳥的聲音在什麼地方突然響起，密林裏顯得陰森森的。
12．白天內景院長辦公室
電話鈴響了。羅桑伸手抓起電話。
電話裏傳來馬加興奮的聲音。
馬加（OS）：是副司令嗎？
羅桑：是我。
馬加（OS）：我這裏有新的情況。
羅桑：說。
13．白天內景救援隊指揮所
馬加示意身邊的人輕聲，但發電機的聲音仍然很大。
馬加：分區剛剛來電話，兩名背夫提供了一個重要信息，他們在貢布被人綁架的時候，聽到劫持者命令一名專家帶上全部的個人行李，特別提到了資料這個詞。
羅桑（OS）：說下去。
馬加：我們在麻西拉找到的那兩個野外箱，裏麵沒有重要的科考文件，隻有一些零散的日程記錄和生活記錄。科委的同誌說，這種情況非常不正常，有悖於任何科考行動中的文件樣式和種類數量。可以肯定，那些重要文件是和五名專家在一起。副司令，劫持者把那麼貴重的科考儀器和背夫一起丟進了溶洞，而帶走了專家和重要文件，這說明他們需要專家和重要文件……
14．白天外景斷岩
肖沐天和郝大地拉開距離警覺地走來。
有一隻鳥驚慌地從不遠處飛起來。然後是一群鳥兒。
肖沐天和郝大地感覺到什麼，他們來到一處斷岩前。
郝大地：那是什麼！
他們看到一根繩子，繩子的一頭捆在一棵樹上，另一頭聯向岩下。
兩人警覺地四下搜尋了一下，確定四周沒有人，肖沐天持槍警衛，郝大地拉動繩子。
繩子拉上來了，是空的。
郝大地爬在斷岩邊往斷岩下看。
郝大地：下麵有人！
15．白天內景院長辦公室
羅桑：我來告訴你我的分析。我研究了科考隊五名專家的個人資料和此行的任務。五名科學家，除了米歇爾博士，他是研究環境動態學的，雄直健一，他是研究野生動物的，其他三個都是世界上野生植物學方麵最有成就的專家。科考隊此行的任務是西藏地區野生動植物考察，主要考察方向是野生植物。不管劫持者是誰，他們一定對這些專家的研究領域感興趣，可以肯定，他們要的就是專家擁有的能力，或者某些重要文件。
馬加（OS）：也可能就是專家本人。
羅桑：你說得很對。我們可以把劫持者的動機確定為這個。
馬加（OS）：那麼，剩下的問題是，劫持者和專家在哪兒？
羅桑：讓我們繼續分析下去。有一點可以肯定，劫持者的行動與科考隊的計劃有直接關係，他們是根據科考隊的科考計劃以及實施情況來決定他們的劫持時間和地點……
16．白天外景斷岩
郝大地把腰上的活結係好。
肖沐天：小心點兒。
肖沐天幫助郝大地慢慢往斷岩下下。
郝大地消失在斷岩後。
肖沐天執槍在斷崖邊警覺地警衛。
17．白天內景院長辦公室
羅桑：……科考隊的計劃中一共有八個考察點，分別是半幹旱草原和高山區，半幹旱和半濕潤河穀區，半濕潤高山和草原區，濕潤高山區，山地溫帶林區，山地暖溫帶林區，山地亞熱帶林區和山地熱帶林區。
馬加（OS）：八個考察點遍布整個西藏。
羅桑：在被劫持以前，科考隊已經完成了其中六個考察點的考察任務，隻剩下半幹旱草原和高山區，以及半濕潤高山和草原區，這兩個考察點在藏北和藏西，從科考隊被劫持的地點貢布到這兩個地區，要穿過藏中，那裏人煙密集，帶著五個被劫持者，很難做到不被發現，可見劫持者並不關心那兩個考察點的考察結果，或者他們為選擇一種更為可靠的方案，決定放棄那兩個考察點的考察結果，否則他們不會選定這個時間動手。
馬加（OS）：把這些情況聯係起來，可以得出明確結論，劫持者和專家都沒有走遠，就在我一分區的防區內。
羅桑：有一個情況值得注意，這八個考察點中沒有麻西拉。這說明什麼？說明麻西拉並不在科考隊的計劃裏。我又谘詢了西藏野生植物研究所的同誌，失蹤的一名科學家就是他們的同事，據他們告訴我，麻西拉至今沒有進行過任何科考活動，它的動植物分布情況目前沒有人知道，也就是說，麻西拉在動植物方向的信息對科學家還是外界都是一個未知數。而劫持者的計劃是嚴密的，他們不可能在這麼嚴密的計劃中做出一次完全沒有信息支持的投機行動，這就說明，在貢布劫持了專家，再把他們轉移到麻西拉，決不可能在劫持者的計劃裏。
馬加（OS）：你是說，在麻西拉發現那十個對劫持者沒有用處的背夫和翻譯，隻是劫持者的一個聲東擊西的伎倆？
羅桑：對。劫持者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帶著十個他們用不上的人前往麻西拉，另一部分帶著五名科學家留在貢布不動。
18．白天外景斷岩
肖沐天在拽繩子。繩子繃得緊緊的，很沉。
肖沐天不斷地回頭觀望。
馬加（OS）：貢布靠近國境線，他們想把我們的視線引向麻西拉方向，以便在我們把注意力轉移到麻西拉方向時趁機越境出逃。
羅桑（OS）：是不是這樣還得再確認，但他們的確做到了一點，把我們的視線引到了一個錯誤的方向。你還記得嗎，我在一分區下令讓雪豹分隊向貢布移動時，我告訴你沒道理，說不清楚。不是沒道理，是我沒想明白，所以我才說不清楚。現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麻西拉有鬼，而貢布有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