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不戰而降(2 / 3)

楊希閔的博羅守軍將領叫胡思舜,他是滇軍第三軍軍長。當他接到楊坤如差人派來的密信立即給楊希閔報告,楊希閔叫胡軍長在電話裏一字一句地讀楊坤如的密信。聽完之後,楊希閔哈哈一笑說:“楊坤如這小子還算識時務,會主動向我投誠,但這家夥也狡猾,竟提出五個條件,你可以叫他派人前來談判,要密切注視飛鵝嶺桂軍的動靜。一定要穩住楊坤如,隻要他服從本部調遣讓出惠州城,其他條件都可以答應他,千萬別讓這個家夥跑到劉震寰的飛鵝嶺去。他一去飛鵝嶺,這惠州城便改姓劉了。”胡思舜點頭答應道:“明白,我立即著手準備談判。”

楊坤如得到滇軍的回複,喜出望外,立即派出副官前往博羅談判。他一共提出的五個條件,其中第一條就求楊希閔必須保證他身家性命財產的安全。他想起報紙上公布的東征聯軍對陳炯明、洪兆麟的家產處置的政策就不寒而栗。楊坤如生在惠州,長在惠州,他出身貧寒,早年當土匪打家劫舍,後來跟著陳炯明出生入死,轉戰南北,好不容易混了個旅長、師長、軍長,到處搜刮民財,克扣軍餉才掙下了這份家業,萬一被東征軍沒收充公,他楊坤如便又成了一個一錢不值的窮光蛋。

故此,他投誠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保證他個人的性命財產安全,第二個條件他才提出給他的部下士兵發放三個月的餉銀,其實這一條也是為他自己所謀,因為早在去年冬陳炯明開始備戰時,楊坤如就對轄地增加苛捐雜稅,橫征暴斂,拉夫拉役,所得錢糧早已中飽私囊。他的士兵已經八個月沒有發過餉錢了。不是沒錢發,而是他拖著不發。下層士官對楊坤如非常不滿,但敢怒不敢言。楊坤如為了平息眾怒,今不戰而降,厚著臉皮也要向楊希閔討幾個賞錢慰勞一下跟著他賣命的士官。楊希閔為了穩住楊坤如,達到他獨霸廣東的目的,基本上答應了楊坤如的條件。談判仍然在秘密地進行著。

此時,劉震寰的桂軍一直在密切地注視著惠州這塊肥肉,桂軍的先頭部隊在飛鵝嶺已經呆了近兩個月了,等的就是這一天,惠州城不戰而破,這等好事劉震寰怎會讓楊希閔一人獨吞?都是狼,都要吃肉,憑什麼你楊希閔就吃獨食?

駐守在歸善縣城的第四旅旅長鍾子廷,根本不知道守城司令楊坤如已秘密派人前往博羅與滇軍談判,他仍然蒙在鼓裏,日夜膽戰心驚地死守水東街。那個浮橋隨著水波上下浮動,也有如鍾子廷那顆忐忑不安的心。誰主沉浮?他覺得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據守水東街的並不隻是鍾子廷的一個旅,在縣城外的東平半島以及馬安堤圍一帶還有李祥的第五旅,也有千餘人之多。在這塊彈丸之地安置了2000多兵力,足見楊坤如對橋東縣城的防守決心,他為何要置重兵保衛橋東?原因有兩條:一是因橋東是商埠碼頭倉庫貨物集散地;二是萬一惠州失守,橋東是唯一的退路,溯江而上可至水口、橫瀝至河源,走陸路可沿馬安堤壩直達淡水、惠東等地。

自東征開戰以來,鍾子廷已兩次領教了東征軍的厲害。第一回是出動兵力支援新圩,第二回是救援淡水。這兩回出動的惠州部隊基本是四旅和五旅的兵力,而鍾子廷的旅損失最重,前後死傷數百人,而在淡水策反的那個連長就是他的下屬。經過這兩次重挫,加上那個連長的影響,一段時間來軍心浮動,許多下級兵士乘機逃跑,且加上數月內士兵無發分文軍餉,士氣越發低落。

鍾子廷曾幾次要求楊坤如下撥軍餉,發不足半年就先發兩個月,每次都讓楊坤如一頓臭罵駁了回來。他甚至反問鍾子廷:“你不知道嗎?自東征開戰以來,淡水失守、博羅失守,東江上遊戰事又緊,水陸交通中斷,商貿不通,店鋪關門,數千人的隊伍連吃飯都困難了,還想要餉?等打退了東征軍,悉數補足。”這讓鍾子廷對楊坤如的成見日益增大。

鍾子廷得知東征的右路軍連克興寧、五華、梅縣,林虎敗走後,更加惴惴不安。劉震寰的中路軍逼近下馬莊一帶,飛鵝嶺高地的炮口對準了水東街,一旦打起惠州,府城有高大城牆,有堅固工事,水東街無險可守。雖然有一條西枝江可阻隔東征軍的進攻,但河段狹長,江麵窄小,東征軍從哪裏下手強渡都可一鼓作氣偷襲成功,登陸進城。

鍾子廷在屋內踱來踱去,苦苦地思索著接下來的對策,忽聽到外麵一片嘈雜聲,還有人嚷著要見旅長,鍾子廷推門正欲出去看個究竟,卻見一營長神色嚴峻地跑上前來:“報告旅長,我們又抓到一個逃兵,特來請示旅長如何發落?”鍾子廷瞟了一眼,隻見逃兵被一根麻繩捆得結結實實,大脖子上還有勒出一道深深的紅印,軍裝已經撕破,顯然是剛剛搏鬥過,逃兵一雙牛眼睛圓鼓鼓地瞪著。鍾子廷一時性起,拔出手槍要對逃兵就地正法,逃兵卻麵無懼色,直挺挺地站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鍾子廷不解地問了一句:“你既然不怕死,為什麼還要當逃兵?”那逃兵咧嘴笑著說:“當兵遲早是個死,能逃出去興許還能多活幾天,逃不出我早知是今天的結局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鍾子廷聽後忽然改變了主意,他把槍放回槍套,坐在凳子上對他審問起來:“你是哪個團哪個營哪個排的?為什麼要逃跑?”“二團一營一排,領不到餉糧,自己又吃不飽,不逃跑幹嗎?”鍾子廷想起來了,二團一營一排可是全旅作戰最勇敢的,號稱“敢死排”。在新圩一戰中,衝鋒最多,領到賞銀最多的也是這個排。“你打過多少仗?你領過賞銀嗎?”鍾子廷不由得又問了一句。“我打過幾十次仗,除了死了的,活著的全排就數我領的賞銀最多。”逃兵繼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