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兵臨城下(1 / 3)

第二十三章兵臨城下

1925年9月,廣州城下了場透雨,秋風一吹,好一個涼快的季節。

在東江前線的蘇聯顧問

蔣介石、汪精衛聯手解決了國民黨內部問題之後,果斷做出第二次東征的決定,接著以廣州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名義任命了東征軍各路將領。蔣介石擔任東征軍總指揮,汪精衛擔任東征軍黨代表,周恩來擔任東征軍總政治部主任,蘇聯顧問羅加覺夫、切列潘諾夫等多人為軍事顧問隨軍出發。

第二次東征軍主力分為三個縱隊。第一縱隊主要以第一軍為主力,隊長何應欽,縱隊下轄三個師,第一師師長何應欽兼,黨代表周恩來兼;第二師師長王功,黨代表繆斌;第三師師長譚曙卿,黨代表魯易,另加警衛軍第一獨立師,師長吳鐵城,兵力共約15萬人。第二縱隊以第四軍為主力,隊長李濟深,下轄第十一師,師長陳濟棠,第一獨立旅,旅長張發奎等部,兵力共約12萬人。第三縱隊以第六軍為主力,隊長程潛,下轄從鄂軍、豫軍、贛軍、湘軍等各部抽調的精幹力量組織的戰鬥隊列,共約7000人。三個縱隊的兵力總數約有34萬人。蔣介石、汪精衛聯名發表《重征東江訓誡》,國民政府發布《告東征軍將士書》。1925年10月初,各路縱隊浩浩蕩蕩陸續從廣州出發,第二次東征隨即拉開了序幕。

馬亮、劉陽編入第一縱隊,主攻目標是惠州。小呂和王霞被編進周恩來率領的政治宣傳隊。廣州工會組織省港大罷工的數百名工人隊伍組成擔架隊、運輸隊,隨東征軍一起出征。

在東征出發前的幾天裏,小呂顯得特別忙碌,他要為宣傳隊準備各式傳單。他剛起草了《國民革命軍告東江各界人民書》,政治部又叫他再寫一份《忠告敵軍官兵書》。

小呂寫過不少山歌快板、公文公告,卻就不知道如何才能寫好這封給敵軍官兵的信。他撕了寫,寫了撕,好不容易才寫成了一篇文稿,中午剛送給政治部審核,當晚政治部幹事就來找他說周恩來主任要找他。

小呂急匆匆地來到周恩來主任的辦公室,周主任一見麵就表揚小呂:“信寫得不錯,就是口氣硬了點。”接著他要小呂在以下幾個方麵再動動腦筋:一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二要起到教育和瓦解敵軍的作用。小呂拿著退稿悻悻地走出指揮部,反複掂量著周主任的話,他心裏想既然是忠告,忠告就是規勸,規勸就要改變強硬的口氣,周主任為什麼強調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目的就是要達到教育瓦解敵軍、感化敵軍,達到削弱敵人戰鬥力的目的。

小呂進而想,惠州久攻不下的原因,除了自然天險之外,還有個宣傳發動不到家的原因,惠城百姓為什麼會支持楊坤如?惠州守軍敢拚死頑抗,與陳炯明的多年的反複宣傳有關,甚至有群眾認為是孫中山故意引來各地聯軍,以致東江戰火不斷災難沉重。怪不得這次東征擴大宣傳隊伍和加強政治攻勢,這是和軍事行動一樣重要的戰略措施。

小呂回到了宿舍伏案思考,他忽然想起了在楊坤如手下的無數東江兄弟,以及在淡水戰役中俘虜的那些敵軍,他們都是逼迫無奈地被強拉征進軍營的,一有了對父老鄉親的思念,他的情感就開始活躍起來,思路也就慢慢開啟了,一行行文字從他的情感思緒的小河裏流淌出來:

親愛的朋友們:

我們相見不久,今又作第二次相見了,朋友們,你們將以為我們過於苦苦相逼,有自相殘殺的痛心嗎?是的,我們亦確有這樣的感覺,然因我們革命軍人職責所在,不忍聽這個違約叛變叛國的陳炯明、洪兆麟、林虎、劉誌陸如此禍害人民,愚弄我們的好友,你們為其做賣國殃民的罪惡,所以我們不得不前來討伐,不得不再下決心來完成我們剿滅陳炯明的任務。朋友們,你們要放開眼睛,認清事實啊!別再糊塗去幹喪失人格、傷天害理的事,別作逆賊的犧牲品。朋友們,這樣不值,你們也會慢慢覺悟的,一旦覺悟又將怎麼辦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朋友們究竟何去何從啊朋友們?你們要認清陳炯明、林虎、洪兆麟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他們勾結港英當局,盜賣廣東,他們暗通北洋政府屠殺廣東人民,他們要拿廣東人民的利益,做賣國的交換品。

朋友們,你們肯幫助勾結外敵私通北虜的逆賊來殺我們救國救民的革命軍嗎?怕沒有這樣狠心吧!朋友們不要再盲目了,我們都是兄弟,我們都是朋友,聯合起來,我們攜手合作去打倒我們共同的敵人陳炯明、林虎、洪兆麟、劉誌陸以及與陳炯明一起頑抗到底的一切軍閥!從而保全東江,保全廣東,保全中國也保全我們自己。

國民革命軍

1925年9月28日

小呂寫好之後,又加上了一個醒目的標題《國民革命軍忠告敵軍官兵書》,然後匆匆地送往政治部宣傳處。周恩來主任一看就笑著說小呂寫得好,二次東征示意圖

然後在文章中略略修改了幾處,就批準打印成幾萬封傳單,隨宣傳隊廣為散發。

馬亮、劉陽的東征軍第一縱隊於10月1日從廣州出發,他們的進軍路線是由東莞、增城沿江而上,直逼惠州;第二縱隊為左路,由增城、博羅、龍門直掏敵人側翼;第三縱隊為右路,從廣九鐵路轉樟木頭至淡水。

三路縱隊浩浩蕩蕩,於10月上旬全部抵達惠州城外,並對惠州合成三麵包圍之勢。

一抹夕陽從孤山方向斜斜地照來,把西湖的湖麵映照得一片血紅,湖邊連片的蘆葦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一群群水鳥,嘰嘰喳喳地飛到蘆葦叢中,去尋找他們的歸巢。這是湖中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分,鳥兒仍然把這裏當成是棲息的家園和飛翔嬉戲的天堂。全然不知湖畔的古城已戰雲密布,噩運在即。

高榜山上,東征軍的指揮官透過望遠鏡,觀察著鵝城的全景。

西湖是東江衝積出來的秀麗湖泊,它水域遼闊,水質清冽,西枝江旁逸而出,繞城而過,把府城與歸善縣城一分兩半,東新橋成了連接府縣的唯一通道,於是又有了橋東和橋西之稱謂。西枝江在半島彙入東江後河麵更加寬闊,滔滔水流在石磯頭撞擊之後旋即向西改道,浩浩蕩蕩迤邐而去。而在府城的南邊卻湖泊相連,浩渺的湖水把古城托成一艘巨型戰船般,森森的古城牆沿水而築,恰像是戰船的堅固船身,而高高的飛鵝嶺便是戰船上高高的嘹哨和炮台。

東征軍的指揮官從高榜山高地轉到下角高地,蘇聯顧問放下望遠鏡對蔣介石說:“孫大元帥兩次沒攻下惠州,因惠城確是天險。”“惠城不克,總理死不瞑目啊!”蔣介石點頭應答道,“清廷數百年總兵提督均設在此,總理在辛亥時發動的多次起義,有三次是在惠州境內,都被這裏的清軍鎮壓下去,現陳炯明又據此抗峙多年,再不破惠城,吾輩實有負總理遺囑和在天之靈!”加倫明白蔣介石的沉重心事,更清楚惠州一役的勝敗將決定整個東江戰事勝敗。他再舉起望遠鏡對著飛鵝嶺看了許久,才對蔣介石說:“欲攻惠州城必先奪飛鵝嶺,這是完全正確的。”“如果能像上回逼得楊坤如放棄抵抗,保全古城免遭戰火就好了。”何應欽加了句:“想要議和?更需搶下飛鵝嶺,否則難以奏效。”蔣介石點頭應諾表示同意,並命令何應欽務必在10月10日前攻下飛鵝嶺,何應欽兩腳立正向蔣介石行了一個標準軍禮:“報告總司令,何應欽堅決完成任務!”

馬亮接受了任務和劉陽一道在惠州城的外圍偵察情況,劉陽是本地人,對惠州周邊地形很熟悉,馬亮問劉陽:“部隊要從哪兒偷襲飛鵝嶺比較有利?”劉陽就蹲在地上,用石塊畫著地圖說:“西北麵比較有利,東南麵不利。”然後劉陽就分析給馬亮聽,東南麵是南湖,南湖正好處在飛鵝嶺和府城的南門之間,不論是嶺上的敵人還是城邊上的敵人,一旦發現目標都可以開槍射擊,加上紫西嶺是南門內的高地,敵人的重機槍可以封鎖整個湖麵,南湖的水最深,又沒任何可遮擋的障礙物,摸近飛鵝嶺很難很難。而西北麵就不同了,這裏雖然也是飛鵝嶺與惠州城的中間地段,但湖麵寬闊,湖水較淺,可以涉水過湖,且湖邊和山邊的建築和樹木較多,較易隱蔽。

馬亮說:“我白天看到西湖邊很多古樹都給砍掉了,我記得那間東江酒樓附近長有許多古榕,現卻光禿禿地露出城牆和瓦麵。”劉陽答道:“聽說楊坤如怕我們從湖麵上攻擊,城牆邊的樹都被砍了,但蘇堤上和小島上的樹還不少。”馬亮點點頭:“紫西嶺有敵人的炮兵嗎?”“有的,惠州人都說梌山是船頭,紫西嶺是船尾,一個北門一個南門,剛好凸起了兩座矮山岡成了敵人天然的防禦陣地。”“梌山和紫西嶺的名字都脫俗高雅,你知道是怎麼來的嗎?”“梌山很多梌樹,梌樹長得高大濃密,我小時候讀書常去那玩,今辟作了惠州第一公園。紫西嶺倒是為了紀念一個惠州太守,這個太守的名字叫紫西,對惠州有些建樹,住在這座嶺上四年之久,後人為紀念他便把此地改成紫西嶺。”“紫西是北宋時代的吧?”“對,對,是蘇東坡的老鄉,東坡去了海南,他就來了惠州。”“你知道的真不少,等打完仗你去搞人文研究好了。”說到這裏,馬亮揶揄了一句。“學醫,在紫西嶺開間懸壺濟世的‘百草堂’,治療人間百疾。”劉陽不介意地答了句。“先治服楊坤如、陳炯明,再醫治人間百疾吧!”說完兩人對視一笑。“這一仗隻可勝不可敗,東征軍總部和縱隊司令部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行動啊。如果拿不下飛鵝嶺,我下麵就不用打仗了,先把腦袋砍了。”劉陽笑笑:“放心吧,馬營長,我劉陽對惠州的地形很熟悉,蒙著眼睛我也摸得著上飛鵝嶺的路,隻要到時候你叫炮兵打準些,給我一個空隙,我就能躲過敵人的火力鑽到飛鵝嶺的山腳下隱蔽起來。”馬亮放心地點點頭,接著在劉陽的肩上重重一擂,兩人會心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