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不醒的深姬,她的後背一片鮮血。“深姬。”他叫她的名字,深姬臉色蒼白如死去多久,此刻一動不動地躺在織風懷裏,更如一具失去魂靈的屍體。織風站起來,四周望去,這座城早已成了地獄之城。
“嗬、嗬、嗬。”詭異而糾結的笑聲忽然從地上傳來,織風低頭望去,瞳孔一縮,滿目的血色。一個女嬰正躺在一條裂縫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此刻,她正獨自低低笑著。
四周的白骨支撐著她,朝著織風爬過來。此刻的女嬰就如一隻有著冷而白的八爪蜘蛛,笨拙但是快速地行走大地之上。織風將依舊昏迷的深姬放回地上,手裏已經握緊了冷刀。
女嬰澄澈幹淨的眼睛一直看著織風,眼睛裏有著深切的哀求。織風慢慢鬆了手,這個孩子沒有傷害人的意思。他彎下腰,“你要我幫你什麼?”
白袍青年站在神壇之下,一動不動。他看著阿瑟被一排白骨搬走,一直無動於衷。垂在腰側的手早已微微顫唞不已。他已經將所有的力量棄擲大地之上,含冤千百年的怨靈重新得到自由,整座城成了一片廢墟。而這一切,都是阿瑟做的決定。這個溫良如斯的女子,最終選擇了原地毀滅。阿冽望著神壇之上幾步之遙的女嬰,接下來的命運,是連他也無法挽救的魂飛魄散。從此,天上地下,再無阿瑟與阿冽。
女嬰揮舞著雙手,地上一節節骨頭仿佛有了生命力,紛紛跳舞著。她的指尖緩緩地燃燒起一朵小火苗,她將這朵火花遞給了織風,竟然是一朵火紅的玫瑰花。
生於火,亡於火。阿瑟小小的身子迅速被火光席卷,一朵巨大的紅色玫瑰綻放在寂靜無比的神壇之上,地上是累累白骨。
白袍青年一臉沉靜,緩步踱入那片火海之中。大地白骨狂舞不休,火焰燃燒不止。這場大火,連藍色的天空也變得一片紅彤彤的,夕陽時分,火燒雲蔓延了天邊一角。連火焰也無法燒盡的豈止是那段充滿負罪之疚的記憶,還有一場情。
淮漣被火焰的熱浪阻擋在外麵,那個溫善的靈魂,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大地茫茫,火焰將所有的一切燒空燒盡,火紅的玫瑰花徐徐枯萎在地,黑色的灰燼又鋪出了一朵巨大的黑色玫瑰。正如那個華服女子耳鬢挽成的那朵黑色玫瑰,迎風搖搖欲墜,卻帶著無限風情。淮漣默默將手中的魚形小刀收回,竟然是玉石俱焚的慘烈收局。
織風指尖那朵小小的火玫瑰將他與大火隔絕開來,形成一小塊寧靜之地。他抱起地上的深姬,沉默不語地看著大火之中的阿瑟與阿冽漸漸消失不見。不知燒了多久,漫天都是灰色蝴蝶般的煙塵,就在一片灰蒙之中,白色披風的收魂者踩著地上的白骨朝他們走來。
“一切都魂飛魄散了。”淮漣站在高高的神壇,望著這座地獄之城。那些怨靈,包括阿瑟與阿冽,他們選擇了玉石俱焚。從此,這座擁有神秘之力的小城也覆滅了。
一隻白色的小狗匆匆跑來,後麵還跟著跑得踉踉蹌蹌的葉葉。葉葉跑到織風麵前,“阿爹,帶葉葉回家。”織風抱著深姬,點點頭,“好,我們回家。”
淮漣攔住了他,“你回去的時候,放過那群灰衣人吧。”織風搖搖頭,“殺妻之仇,怎能輕易放過。”淮漣微歎一口氣,“他們也是受這獨城主人之命,此時大火又焚燒他們家園,流離失所不知所蹤。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她看向他懷裏的昏迷的深姬,“她此生恐怕是早已無法握劍了。你又忍心讓她跟隨你再次踏入江湖紛爭嗎?”
織風靜立原地,“那麼,顏顏又該如何?”
“難道,你準備就這樣將仇怨一代代傳下去麼?葉葉,他還是一個孩子。”淮漣的側臉有著冷硬的感傷。這個她無法改變的世界,她總是試圖去抓住一些東西,到了如今,終於有些疲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