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段(1 / 3)

大笑起來,將自己的陶罐收了回去,“你小小年紀,竟比書齋裏的老先生還要迂腐。這水,我還是自己打好了。”般若眉眼低垂,“如此,甚好。”

半山上的古廟裏,黥憶連連搖頭歎笑,眉眼間倒都是真心實意的笑意。他偏頭朝窗外看去,上山的小路一旁古鬆奇樹,此時山風吹來,嘩嘩作響。而廂房前院的大廟裏,隱隱傳來念經聲。他悠閑地枕在臥榻之上,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直到小徑上出現一道消瘦的白影。

黥憶慢慢坐直身子,滿目綠色裏的白影就如一縷鬼影,飄著上了山。他推開窗扉,對方越走越近,他這才看清這是一個戴著白色帽子的女人。

對方意識到了他的視線,慢慢抬起臉,黥憶看到了一張骷髏之臉。

他想,這世上真有白骨精嗎。這個女人,竟是骷髏之身。

淮漣停下腳步,立在青鬆之下,看到倚在紅色檀木窗扉旁的男子,他周邊還有尚未退去的淡霧,她不禁有些悚然一驚,這個人竟可以一眼看穿她的骷髏之身。

收魂者幻化出來的虛像,在他麵前,不堪一擊。

她第一次感到窘迫,這個缺陷一直被她掩飾得很好,如今麵前這個男人肆無忌憚的打量,讓她第一次嚐到了難堪的滋味。

她伸手壓低帽子,就要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忽然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轉眸望去,是方才山下偶遇的青服少女。般若手捧裝滿清水的陶罐,因為走得有些吃力,衣擺走得窸窣作響。她看到淮漣,腳步遲緩下來。卻什麼也沒有說,越過她朝著寺廟廂房走去。她甚至也沒有看黥憶一眼。

那扇窗扉被緩緩關上,淮漣獨自立在山徑之上,神情淡漠而悲憫。

般若走到自己的廂房,剛剛從打來的清水裏舀起一勺水,背後的門吱呀一聲響,她轉過身,是黥憶。

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就這樣闖進尼姑的廂房。般若一貫沉靜的眉眼難得出現一些慌亂,終究還是壓抑住了。她握著木勺,淡定地看著黥憶漂亮的眼睛,“不知施主來到此地,所為何事?”

黥憶倚在門楣上,懶懶地開口,“不用管我,你就當我沒有出現,做你方才要做的事。”般若重新轉過身,留給他一個纖細的背影。她走到廂房的小角落裏,那裏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水缸。她將木勺裏的水倒進缸裏。黥憶悄悄走近她,卻看到,缸裏養著幾朵血紅的花朵。

竟然是難得一見的火蓮。紅如血,生活在清水裏,不見一絲汙泥,不蔓不妖,香遠益清。

黥憶有些驚奇地伸手,手指剛碰到水裏瀲灩的花瓣,一隻蒼白的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還有些顫唞,“不要碰。”那隻手的主人,赫然是眉眼慈悲的青衣少女。

般若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收回了手,然後雙手合十,“施主,火蓮乃凶煞之物,不可赤手碰觸。”

“這佛家淨地,為何會養這種嗜血生物?”黥憶揚眉看著她,語氣有些戲謔。般若雙眼澄淨,“就是火蓮過於凶煞,才養在古廟深處。”古廟清淨高遠,火蓮的嗜血氣息才能漸漸消散。而火蓮的妙用之處就在於,它是一味良藥。

晶瑩剔透的水珠灑在血紅的蓮花瓣上,又滾落了。水麵泛起陣陣漣漪。般若放下木勺,將還有剩水的陶罐拿起,走到遲遲不走的黥憶麵前,“下次,還希望施主能夠自己下山打水。”黥憶看著麵前舉著黑色陶罐的少女,忽然覺得這個古板迂腐的小尼姑,也是蠻漂亮的。

盯得有些久了,般若畢竟還是少女,她慢慢低下頭,壓抑住心間的微微一顫,“施主,為何不接?”

“忽然覺得,你是一個美麗的少女。”黥憶接過她手中的陶罐,因為般若握得太緊,黥憶捧著陶罐沒有馬上拿過來。少女冰涼的指尖堪堪觸到他的手心,他立在那裏一動不動。而般若卻如觸到毒蛇猛獸般,迅速地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