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兒會在我回去時就把飯菜擺在桌上,魔羅一般就在沙場上和妖兵們一道兒吃了,吃過之後他倒是會來我這兒轉轉,大多就是教我些法術什麼的,待喝完一杯茶他便回去了。叮囑我睡著的時候把窗戶關好,以免著了涼。這般想來,來陰山的這些日子,我跟他呆在一起的時日並不多。
“果兒小姐回來了,”這隻會在我吃飯時出現的小妖是條鯉魚精,化作人形時摸樣也是頂好看的,一聲橘紅的小裙衫罩在身上。
桌上已經擺滿了許多的菜,都是我愛吃的。之前她問過我最喜吃什麼,我都一一告訴她,她都一一做。但我實在沒好意思在她麵前說我還喜歡吃魚……總覺得對著鯉魚精不仁道了些。
但今天桌上竟擺著一鍋鯽魚湯,飄著蔥花,湯是奶白奶白的,聞著就想。但這被鯽魚在湯裏露出了一個腦袋的被煮熟的摸樣,看得我立刻覺得臉發燙了。慌慌忙忙去看著鯉魚精:“這……這……你……你同胞……”
“啊?”鯉魚精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我有些哆嗦:“今天……今天怎麼燒魚啊……”
“啊……”鯉魚精似乎明白我在窘迫什麼了,立刻朝我安慰似的笑笑,“這魚不是我燒的,果兒小姐不用介意,況且雖是同類,但大抵還是有不同的。就像,若果兒小姐是人,我們照舊會在您麵前吃人呢~果兒小姐真不要介意。”
這鯉魚精說得極其真誠,但她這安慰的比喻打得讓我有些……反胃。
“不是你燒的?”我坐在椅子上,撥弄了些菜,“那誰做的?”
“啊……”鯉魚精眨巴眨巴眼看我,“難道果兒小姐都不知道嗎……您吃的這些菜都是魔羅大人親自去凡間的酒樓裏讓人燒好再帶回來的……”
我猛然說不出話來,握著手的筷子一頓,喉嚨裏便覺得又塊東西堵住了。我摸了摸胸口,將筷子放下,聲音有些許顫唞:“將魔羅請來吧,就說我想跟他一起用膳。”
鯉魚精聽後很是開心,連忙喜滋滋地就去了。
我坐在桌前看著桌上的這些菜,心裏酸酸的,又甜甜的,最後便是苦苦的。
過來不一會兒魔羅便踱步過來了,紅袍,寬袖,長發散漫,依舊遮了半張臉。走到門檻處看了看我,進來,坐到我對麵。頓默許久,我倆都沒說話,靜默得有些古怪。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看著麵前麵無表情的他:“魔羅……別跟青丘聖祖一樣把我當成是玄女。”
他麵色一震,接而微微皺眉,一隻眸暗流湧動:“繼續說。”
我更是覺得喉嚨口泛酸:“你別這樣跟我說話。”說著就覺得眼睛裏有眼淚泛上來了,我趕緊牙咬忍著。
兩頭呼吸,一深一淺,又是靜默了半響。魔羅的眉頭才漸漸舒緩了下去:“你有事便說吧。”
如此這般讓我嘴裏的苦澀越發上湧,不知怎的便有些惱,拿起筷子便朝他丟了過去:“別自以為很懂我的樣子!”
他揚手接起筷子,放到旁邊,再抬起頭看我:“好果兒,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對別人好,尤其是一個男人。你心智未開,根本不懂男女有別,我也不知你心裏懂不懂兒女情長,但是,我便告訴你,在以往的生活中,若一個男人對你好,他便是有目的的。這些道理本不應該是由我告訴你,但你如今這麼躁,我實在是……”他微合下眼,“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最後一句聲音低弱,根本不似他平常的模樣。
一桌的菜都涼了,我覺得我大概能理解,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