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那個紅色的身影就施施然地離開了。
林苓看著林朝英的身影,坐在林朝英先前的位置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琴弦,“我覺得姑娘越來越難懂了。”
雲竹青默了默,然後清了清嗓門,含蓄說道:“姑娘行事較為隨心。”豈止是隨心,這個女子行事簡直就是肆意又囂張。幸好,她也確實有肆意囂張的本領。
當林朝英出了古墓,看到的就是一個手執碧玉簫的人立在山林之間,細雨斜飛,他卻並不在意。隻聽得她悅耳的聲音響起,“閣下是在找我麼?”
黃藥師聞聲轉頭,眼中閃過驚訝,“適才鼓琴的人是你?”
林朝英立在原地,笑道:“可不是我麼。”她可沒錯過黃藥師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雖然隻是一瞬,但她是瞧見了的。林朝英忽然覺得有種吐氣揚眉的感覺,她可沒忘記在揚州初見黃藥師之時,他那清高孤傲的模樣。遇強則弱不是她的行事作風,她是遇弱則強,遇強則更強,實在強不過,至少要來個平手心裏才舒服。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總是很微妙,有的人會與你一見如故,有的人會與你不打不相識,而更有的人卻是你越是跟他對著幹,他才會對你另眼相看。林朝英覺得黃藥師屬於最後一種情況,如果想要討好他,他直接忽略你,畢竟,想要討好他的人多了去;要是你跟他對著幹,他心底反倒還覺得你挺有風骨。
其實林朝英的感覺也沒錯,黃藥師就是這樣的人。他開始時惱怒鼓琴之人不問主人意願,徑自用琴與他的簫聲相和。後來簫聲一轉,不是要看她到底有多少真本領,而是想要讓她知難而退,但他卻沒想到鼓琴之人不止不退,還越和越起勁,既不奪主聲的風頭,又和得恰到好處。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他的碧海潮生曲蘊含著內力,而眼前的這個女子居然能不受他的簫聲影響。▲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黃藥師看著笑意盈盈的林朝英,原本冷凝著的五官微微緩和了幾分,說道:“林姑娘琴技出眾,若用心鑽研,假以時日,定能在音律之上有所突破。”她的琴技是頗好,但她對於如何將內力運用於琴聲之上還頗為生硬。
林朝英聞言,笑了起來,說道:“也不怕黃島主笑話,我胸無大誌,習武是為了自保而不得不為,彈琴卻隻是為了取樂。若是要我用心鑽研音律,還不如要了我的命。”
黃藥師聞言,沉默。
林朝英也覺得這種渾身上下無一不冷的人都是裝酷裝習慣了的,也不以為意。她問:“黃島主那日說要前去拜訪故人,便是要來終南山麼?”
說起這事兒,黃藥師總算想起來了。那日他離開之時,眼前的這個女子還和洪七公在聚舊的,怎的才幾日的功夫,她便來了這終南山?而且還比他早一步。
黃藥師微微頷首,“我與王真人素有交情,姑娘又何以在此?”
“終南山東邊的一半歸全真教,西邊的這一半歸古墓派,我是古墓派掌門人。”林朝英笑彎了眼,毫不意外地又在黃藥師臉上看到了幾分錯愕之色。
“古墓派?”
“莫非七兄沒與黃島主說麼?我古墓派人數雖少,但貴精不貴多,擅長禦蜂之術,與全真教毗鄰而居。”
黃藥師的聲音冷硬:“我從未聽說過古墓派。”
林朝英的聲音揉著笑意,“沒關係,我不怎麼混江湖,所以沒什麼人知道古墓派。”停了停,她又補充說道:“歐陽鋒和大理段王爺也不曉得古墓派。”她不補充還好,一補充,就像是在安慰黃藥師你真的不是孤陋寡聞那樣的意味。
黃藥師臉黑了,但桃花島主是從來都不會跟一個姑娘家為難的,更何況他原本對林朝英的觀感就不錯。於是,生生地將心中冒出來的幾分不悅拋開了。
林朝英見到他黑了一半的臉色,心中暗笑,無所不能的桃花島主其實是個愛麵子的傲嬌男人。不過她深諳見好就收這個道理,她話鋒一轉,說道:“黃島主的音律修為出神入化,我心中甚為佩服,不知日後可有機會向黃島主討教?”
黃藥師的臉色緩了緩,說道:“討教倒是不敢當,姑娘的琴技已是一流。”所謂高處不勝寒,知音難求。黃藥師向來自視甚高,當今天下能與他在音律方麵匹敵之人已是少之又少,今日難得遇上一個,加上林朝英與洪七公交情甚好,他心中對林朝英的觀感自然是與旁人不同。
“多謝黃島主誇獎。”
黃藥師聞言,忍不住瞥了一眼她。一身紅衣,整個人看著還是如同在揚州所見時的那般,美麗又張狂。分明是道謝的話語,說出來語氣沒有半分謙虛,反而是帶著傲傲的意味。也罷,他雖對眼前的姑娘不熟悉,但從她能得洪七公信任此事之上,也覺得這女子並不簡單,而且,該有的能耐大概是半分都不會少的。又想到既然這所謂的古墓派與全真教毗鄰而居,他去拜訪王重陽之時問起此事,定然也有所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