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很輕快,聲音也很清脆,聽起來他還是很輕鬆的。這種打招呼的語氣就好像是千雪是不久之前才離開病房的,隻是去吃了個飯或者上了個廁所而已。

千雪一愣,繼而微笑著點頭,也不管幸村精市看得見還是看不見:“是啊,我回來了。”然後她熟門熟路的走到床前,在櫃子上放下背包,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來,然後上身趴在病床上呈失意體前屈狀。

他們先去了東京綜合醫院,忍足侑士帶著千雪開了後門,讓他爹忍足瑛士給千雪重新包紮檢查了一下。忍足瑛士今年四十多歲,一身白大褂看起來十分英俊瀟灑。他推了推眼鏡,一臉笑意的幫千雪拆開了自己兒子包上的繃帶,同時語氣輕快和風間千景聊著天。

在看見千雪傷口的那一刻,忍足瑛士的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後他若無其事的拿了藥重新包紮,同時囑咐千雪要不沾水,還說了好多注意事項,風間千景不停地點頭,示意自己全都記住了。千雪有點尷尬的左顧右盼,忍足瑛士給她的感覺好像柳生叔叔——不知道是醫生都給人這個感覺呢,還是這兩個人是一類人啊?

上完了藥,千雪和風間千景在忍足瑛士“有空常來找侑士玩”的告別聲中,放下了忍足侑士,離開了醫院。忍足侑士揮了揮手裏的手機,示意他會給千雪發郵件的。然後他一轉頭,就看見自家老爹站在身後背著手笑,頓時覺得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

在車上她和風間千景打了一路的架,酒井和彥提心吊膽的開了一路車。最後在快到金井綜合醫院的時候,千雪終於精疲力竭的摔在了風間千景的身上不動了。風間千景十分體貼的把妹妹抱進懷裏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讓千雪休息了一會。

“精市要轉醫院了。”風間千景突然說道,“要去東京綜合醫院,已經聯係好了。”

“我和侑士提了一下……”千雪把一隻手臂搭在了眼睛上,呢喃道,“他說他會幫我去問問他爹的……”

“別想太多,傻妞。”風間千景揉了揉千雪的頭發,她的頭發已經長的很長了,又沒有綁上,就這樣像一匹錦緞一樣撲在了風間千景的腿上。風間千景揉完之後,從兜裏掏出一把小木梳開始幫千雪梳頭。“東京的醫療水平,怎麼說呢,也是比神奈川要好的。而且啊,精市他們家也不可能就這樣放著他不管。幸村老爺子是什麼人,用得著你操心。”

“其實我在意的,不過是從開始到現在,我連他爹媽的影子都沒見著。自己兒子都這樣了就不能來看看?”千雪咕噥。

“哈,你從小到大,見過他爹媽幾次?”風間千景給千雪順完了毛,玩心大起,看著妹妹不注意,開始把她的頭發分成一縷一縷然後變成細細的小辮子。

“說的也是……”千雪自嘲的一笑,“馬上要開學了……他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全國大賽吧。”

“要我說啊,全國大賽什麼的,這群孩子們也就現在堅持。”風間千景編辮子編的很高興,“等到他們長大了啊,就會發現自己當初的堅持其實都挺好笑的。為了一個全國大賽放棄了多少東西?身體?健康?學業?值得麼?”

“你才多大,也比我們大不了多少好不好。”風間千景看見自家妹妹不讚同的撇了撇嘴,“而且不要用你的思維來衡量他們的,你和他們所處的環境本來就不同,你擔憂的那些煩惱啊,什麼黑道火並什麼生意問題,在他們看來根本就是笑話,他們不需要擔心,在他們眼裏你才是整天犯傻的那個。而反過來也是一樣的道理,他們擔心的問題你也覺得可笑。所以啊哥哥,你又何必去質疑他們的想法呢。就算他們總有一天會改變,那麼到時候回頭去看,也不會覺得自己當時有多幼稚,而是會感慨自己曾經的青春歲月吧,畢竟失去了就沒有了。”

在風間千景玩味的目光之中,千雪把手臂拿了下來,躺在風間千景的腿上和他目光對視:“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對了,再不瘋狂就老了啊,讓他們為了自己的理想瘋狂一把,有什麼不可以呢。”

“妹子。”兩個人對視了良久,風間千景忽然撲哧一笑,微微俯□去掐千雪的臉蛋,千雪也不折騰,任由他掐,兩個人之間十分溫馨,“怪不得他們說你是天才。不過當初爹媽一直擔心你會變成一個哲學家來著……”

“哲學家也是個家,爹地說的。”千雪調皮的一笑。

風間千景看著自己的妹妹。這個妹妹貪玩又調皮,從來沒有接手家族生意的意思,唯一一次對生意上了點心還是為了幫助一個跟她沒有太大關係的鬼魂報仇。整天跟著那幫小子們混來混去,沒有一點大家小姐的樣子,把所有的事情都甩手扔給了自己,還老是闖禍。可就是這樣風間千景也願意寵著她,看她笑看她搗蛋,誰要是敢欺負她,自己就動用一切關係破滅了欺負她的那個人。因為風間千雪是他風間千景的妹妹,是她還在媽媽肚子的時候,就讓他就摸著媽媽的肚子許下了“會永遠保護你,讓你一輩子開心”這個承諾的人,是讓他一直看著長大的人。

盡管將來她會嫁人,會有一個愛她的男人,他們會成立另外一個家庭,但是她永遠是他的妹妹,是他最愛的人,是值得他付出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