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越來越多,加上家裏人和網球部對他的消息封鎖,他對自己所患的病情漸漸變得沒有底氣,後來轉了院,這種情緒被放到了最大。而今天幸村在辦公室門口聽到的消息無疑變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千雪不知道他聽到了什麼,但是無外乎就是“這個孩子真可憐,他的病很難治”或者說“就算治療好了,也沒有希望再打網球了”雲雲。
後一種的情況更加嚴重。
“可是你知道他們之所以這麼努力,都是因為不想讓你失望。”千雪斟酌著緩緩開口,現在這種情況下,說錯一個字都可能點燃幸村精市深藏已久的火藥桶。
千雪不怕被炸,作為幸村的好朋友,她早就有這種被炸的覺悟了,朋友是什麼?不就是在開心的時候一起開心,難過的時候用來發泄的嘛?
可是她怕幸村炸了自己。
“反正沒有我,他們一樣會成功。”幸村雙手捂著臉,輕輕說道。
這不像他,千雪在心中暗暗的告誡自己,幸村不會這樣……
為什麼不會這樣?心中突然有一個聲音在反駁,你以為他是誰?幸村精市?神之子就真的是神麼?他也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而已,他會害怕才是正常的,我們把他看得太過高大了,忘記了他其實也很年輕,其實也有害怕的權力。
這不公平。千雪想到。對於那些覺得幸村在住院期間表現讓人不滿意,亂發脾氣,隨隨便便就放棄治療的人,千雪覺得他們的想法一點都不公平。將心比心一下,如果是你會怎麼想?他是幸村精市怎麼了?你怎麼能要求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就那樣淡定的看破生死紅塵?
“你看我們又繞回來了。”千雪歎口氣,“你這句話不對的,它有邏輯上的錯誤。你所認為的沒有你,他們一樣很成功,這個結果是建立在他們不想讓你失望的基礎上,這是一個充分條件,你不能反著推,反著推結果不成立。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存在,他們才不會這麼拚命,立海大才不會這麼強大。”
這是千雪的心裏話,的確,在幸村精市進入網球部之前,立海大網球部在各大高校之中雖然不是最後,但也絕對算不上是前麵的。之所以有現在的成績,全都仰仗那年入學的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蓮二,是他們三個拯救了網球部,帶著大家走向了全國,也是他們三個成就了網球部不敗的神話。
幸村有點動容,他把手放下來看著千雪,目光灼灼。千雪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需要再說點什麼,趁熱打鐵一鼓作氣。
“怎麼說呢?咱倆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我說什麼你也別不高興了。”千雪咬咬嘴唇,“我覺得你其實不是害怕你所得的病,你害怕的,是你再也不能打網球了。你覺得網球對於你來說就相當於劍道對於我來說,但是這個比喻你打錯了。”
千雪微微一笑,握住了幸村的手:“如果是我這一輩子都不能用劍道了,不能用就不能用了。我開始會悲傷會不適應,甚至可能會想死了算了,但是日子越過越久,我就會明白,生命之中有很多東西都是在逐步失去的,但是在失去的同時我也會得到。我的世界不是由劍道組成的,它還有別的東西,有爸爸媽媽,有哥哥,還有你們。
“可是如果你問我的是,我失去了我的家人或者說是去了你們……在我的世界裏這才是和你的網球對等的東西,如果是這樣,就算不惜一切代價,我也要奪回我失去的。沒有人能夠從我的手裏麵搶走我心愛的東西!誰都一樣!敢來就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明白了嗎?”千雪認真地看著幸村,“你不是不能走下去,我也不是什麼都不在乎,隻是生活還沒有觸碰到我的底線,但是你不一樣,它已經接近了你的底線不是嗎?如果你還要妥協或者放棄,我會看不起你的,幸村精市,因為你比我還廢柴。”
良久,幸村微微的笑了,他反握住千雪的手,另一隻手則揉了揉千雪的頭發。
千雪垂下眼眸,輕輕鬆了一口氣,她知道這一關算是過去了,雖然沒有想著僅僅憑幾句話就能夠打消幸村心中的疑慮,但是現在這樣……已經足夠了。
“我決定接受手術了。”幸村說道。
這麼早就來跟他談手術的事情了嗎?千雪想到……不,其實也不早了,關東大賽的決賽是七月二十七號,現在是三月末四月初……三個月的時間,給幸村考慮決定自己命運的事情,不算長。
“成功率多少?”千雪問道。她早知道,但是一定要幸村親口說出來,他才能徹底的過去這道坎。
“百分之三十。”沉默了一會,幸村說道。
“如果放棄就是百分之零,如果接受就是百分之三十。”千雪笑了笑,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這幸村精市。這種說話的姿勢從談判的角度來說,會對坐著的一方有壓迫的感覺,“不過我可以保證你的手術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我讓直人哥給你算一卦,這麼多年直人哥的卦從來沒出過錯哦,可不像我是個半吊子。”
“那你倒不如算算咱們三連霸的幾率?”幸村莞爾。
“那可不行。”千雪搖頭,“知道結果了你就會不思進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