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體機能差異巨大,經曆這場驚魂逃殺她虛脫到連動一動都難,狡齧卻仍有餘力。

隻是沒等她支穩上身,狡齧已經脫下滿是血跡的西服扔到她懷裏、重新背朝她蹲下。

……

淩晨的細雨寒意十足,不過眼下趴在體溫甚高的監視官寬闊的後背上,那點兒春寒也就不算什麼了。

狡齧的身材算是脂肪率極低的類型。胸口被他的蝴蝶骨不輕不重地硌著,他每邁一步,背脊的肌肉起伏變化都能清晰感知。

下頷擱在男人硬梆梆的肩胛上,視線不經意掃過他剛才被自己用泥糊過、還殘留了汙漬的側臉。她抬起一隻手拂了上去,指腹軟軟擦過那一處。

狡齧正盯著前麵,感覺到腮邊一熱,皺眉反射性地躲了一下。“?”

“髒了啊。”她自然地說。

“不用。”

“……嗤,”她開始演,“……明明更過分的都做過了,這點小事就不用害羞了吧。”

話音剛落,狡齧扶著她傷腿的手突然緊了緊。刺賀立刻疼得鬼叫,“你還是三歲小鬼嗎!?”

狡齧唇一勾,笑意侵略性十足。“弱。”

“……少囉嗦。”她收回手。

由此接下來的路程鮮有對話。直到走到了狡齧停泊車子的地方,她突然開口。

“為什麼會來找我?”

“怎麼?”狡齧拉開車門,把她抱到副駕上。

“扇島這種遍地潛在犯的廢棄區,就算逮一個到省內公立隔離設施裏去關一輩子也毫無意義,嫌國庫裏的稅款多得沒處花嗎?”她在副駕上縮起,頭枕著車窗看向外麵。

人口銳減之後的日本,除開作為政經文中心的幾個大省,其他土地都已經變成無人區、被變相“放棄”了。

同樣被放棄的還有在sibyl係統出現後被判定為對這個理想社會沒有價值的人。這些人除了少數被關在治療所裏度過暗無天日的餘生,更多的則是在這些廢棄區裏苟延殘喘,真正意義上的被放逐出了人類社會。

扇島正是這些“放逐地”中具有代表性的廢棄區之一。

“……隻要理奈不說,自然沒人知道你在扇島的遭遇。”她放空了目光。“就像她說的,警察可沒有在廢棄區執法和維護治安的義務。假裝沒見過我,就此放棄然後回市裏就好了啊。”

車子發動。

狡齧勾起車載打火器的蓋子抽出香煙湊上去,點燃後塞回口中,動作甚至有些急迫。

狠狠吸上一口,煙霧模糊了麵容。

監視官用一種很男人的方式自鼻腔發出一聲歎息。

“不知道。”嗓音沉穩而平靜,說話時嘴裏的香煙微微跳動。“硬要說的話,也許是好勝心之類……的吧。”

心情微妙,就像是放走了狐狸的懊喪獵人。

是獵物嗎?

也不算全對……

“好勝心?”刺賀以額頭貼著冰涼的車窗、感受著車身的震動,“不甘心被我擺了一道之類的?”

不止是被擺了一道那麼簡單,甚至還有……各種“意義”上都不該做的事……

幾乎是立刻被這個措辭勾起了危險的回憶,狡齧的表情微妙起來。

“……算是吧。”

“難以置信啊……”她漸漸覺得有些困了。“你這種事業型的居然會在本職工作範疇內意氣用事。”

“誰知道。”狡齧光棍兒地坦誠道。“男人的劣根□。”

“……是什麼?要打倒對手的執念?男人的自尊?征服欲?唔……”她打了個哈欠,“對有過關係的女人的占有欲?”

因為右手受傷,狡齧僅以手腕卡著方向盤轉向。挨了這一問,他無意識地鬆開手腕屈起手肘搭向車窗沿,右手手背收回抵上了嘴巴,發出無意義的吸氣聲。停頓一會兒,手掌蜷成半拳、有些用力地順著高挺的鼻梁一直推了上去,又張開手掌揉上了頭頂,五指順著頭頂的短發一直捋到了腦後。眉心蹙著,嘴裏的煙咬得一跳一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