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不少灰塵,刺賀咳得四肢發軟,全身重量都掛在狡齧撐在她腋下的手臂上,被完全拉出來後順著慣性倒在他身上。

下巴墊在男人肩頭,刺賀咳得雙眼發紅,隻覺得氣管又癢又沉;腰一緊被男人按進懷裏勒住,更是雪上加霜——好在也隻是一瞬,狡齧便放鬆了力道。

後背突然被重重一拍,立刻緩解不少氣管裏的燒灼感。

明明在火場裏熱得心驚肉跳,這會兒靠在男人懷裏,卻止不住地想要再汲取多一些那暖意。刺賀被狡齧拍得漸漸順了氣,下意識地抓住了他後背外套的布料。

耳邊傳來男人有些隱忍的吐氣聲。

……

萬幸押切健二沒有死——準確來說也隻剩一口氣了。

現場仍有些混亂,刺賀身份敏[gǎn],所以留在狡齧的車裏。唐之杜跑去跟前來調查的二係刑警套情報,狡齧則將重傷的押切交給趕來的救護車收治,之後返回停車的地方,就看到刺賀正靠在車邊發呆。看到他回來,抬頭道:“這次的爆炸……”

話還沒說完,就被狡齧沙啞的低吼聲給打斷了:“你到底有沒有自覺……!?”

刺賀怔住,“什麼……”

狡齧的眸光銳利得刺人:“剛才那種情況根本就是衝動冒險……”說話間一手壓迫式的伸出、拍在她肩膀旁的車門上發出一聲悶響:“如果不是運氣好,你差點就死在那裏不是嗎!?”

“我……”刺賀蹙起眉,“可是不試試看的話,線索很可能完全斷掉……”

“根本就不是‘試一試’這麼輕描淡寫的事!”狡齧扶在車窗上的手猛地扣緊,就像是被這話刺到了似的,“‘過去’、‘回憶’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真的比活下去還重要嗎?還是說你就是想成為這種愚蠢至極的理想家,不計任何代價都要把自己束縛在過去——說白了隻是因為你害怕朝前看而已!”

男人越發逼近,扶在車門上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顫唞,因盡量壓抑音量而有些暗啞的聲線,仿佛合著那雙布滿厲芒的眸子一樣生出刺來,情緒深得看不見底——

“你到底明不明白?如果死了的話,找不找得回記憶……不,是任何事都沒有意義了……!”

像是在壓抑著什麼似的,說到後來狡齧的語速漸漸緩下來。

刺賀起先還有些愣怔,到後來突然被男人的表情狠狠刺了一下——

腦中倏地回憶起狡齧的書房裏那張釘在布告板上的照片。

【佐佐山光留,那家夥的名字。】

【是我下屬的執行官,兩個月前……殉職了。】

【性格衝動……雖然是潛在犯,但在我看來卻是某種意義上的……好人。】

【……不該以那種形式死去的人。】

就算能夠將凶手送上絞刑架,消亡的生命也不會再複活。一旦死去,就代表著在這個世界的“存在”被真正抹消——執著也好、夢想也好,任何事都失去了意義。

……女人一步步挪向露台時,眼中流露出的近乎狂熱的執著,一瞬間跟舊日搭檔的影子重疊,以至於一直不願碰觸的、宛如毒沼似的陰霾回憶再度蘇醒。

刺賀張了張嘴,半晌輕聲道:“我……”聲音一出口,又下意識地抬起手,卻在碰觸到男人的前一刻停滯在半空中。

稍稍別開目光,她緩慢地呼出一口氣。

“……抱歉……”

猶如試探似的,抬起的手稍稍動了動,手指虛按在他胸口,又有些猶豫地蜷起收回。

狡齧垂眸盯著女人的小動作,呼吸緩了緩。意識到自己的遷怒,他眉心微微蹙起,良久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