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小菱弱聲叫道:“羽……”
“啪!”
沉悶的巴掌聲,是戴著黑皮手套的那隻左手,從薄毯下抽出來,揮打在樸小菱臉上的聲音。
並不疼,那隻受傷的手沒有任何力道,虛虛地從樸小菱臉上拂過,隔著一層柔軟細膩的皮質,像是撫摸一樣。
樸小菱捂著自己的臉,傻在原地,半天才發出聲音:“手……你的手,是假的?”
並不是失而複得,而是裝了假肢,來自欺欺人。
羽嘉言抽打樸小菱的動作,震到了斷肢的傷口,痛得渾身發冷汗,臉色蒼白。醫生建議他先休養一段時間,等傷口養好之後,再定做假手。他忍受不了,看到自己的斷肢就要發火,砸掉手邊可以拿到的一切東西。每次發完火之後,他都虛弱得連坐都坐不起來,完全是在消耗自己的精力。
完全是惡性循環。
第三天,他叫醫生給他配了假手。傷口還沒拆線,就要和假手的接觸麵摩擦,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好在一天了,疼痛是刻在身體中的一部分,慢慢習慣了。
也開始接受這個事實。
自己真地殘疾了。
一開始隻是傷到神經,羽嘉言是抱著一絲希望的。STLLA集團的醫療技術那麼先進,針對自己的傷,肯定能治好。問題就是如何請得動顧少的人,羽嘉言一直處心積慮地盤算著,堅定地認為,隻要有樸小菱在,說服顧承宣肯定沒有問題。
眼看著手上越來越有力氣了,已經能做到簡單的抓握動作,再恢複下去,肯定能拿起輕便的東西。隻要能讓顧承宣的專屬醫療團隊再進行一次手術,就可以完全康複了!以後彈琴也不會受任何影響!
結果,還是被顧承宣將了一軍……
怎麼能甘心?要放棄自己摯愛的夢想,怎麼能開心?樸小菱她還掛著這副單純天真的表情,怎麼能不生氣?
就是因為她!如果她早點去找顧承宣,如果她把顧承宣擺平了,怎麼會有現在這樣的狀況!?怎麼會!?
全怪她沒有把顧承宣搞定!我那麼全心全意地相信她!以至於拿到她送來的藥時,一點都沒有懷疑!
我這隻手,就是因為她才失去的!哪怕是簽賣身契,也是她該賠償給我的!
羽嘉言冷冷地看著樸小菱:“難道我還能再長出一隻手?”
羽嘉言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把皮手套拽下來。假手露出來。
以假亂真的仿造技術,肌膚的紋理細膩真實,連指甲也圓潤有光澤。隻是,假的就是假的,蒼白,僵硬,無生機。
手指微微蜷曲,根本不會動。和斷肢的接口處,有血液滲透出來,是傷口崩裂了。
羽嘉言把那隻手伸到樸小菱麵前:“長不出來了,所以,樸小菱,記住吧。這是你欠我的!你必須還給我!”
樸小菱一直認為,自己和羽老師的開端,是很美好的。
她在飯店打工,淩晨時分還蹲在後廚洗盤子,人都走完了,隻有一盞昏暗的燈懸一根繩子,搖搖晃晃,在地上投出光影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