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畫出眼前這個女人的樣貌。眉毛的形狀,眼睛上挑的角度,她的鼻梁,他的嘴唇。
所有的一切,都湊成熟悉的畫麵。
對自己而言,這是最美妙的畫麵。
樸小菱所有的情緒都在叫囂,兩種不同的念頭在不停衝撞,根本分辨不明。理智在告訴自己,快阻止他的行為,不要任由他繼續下去了。自己是Seven,顧承宣雇主,麵對雇主這樣的舉動,Seven會怎麼做?
該怎麼做?
可是控製不住。樸小菱發現自己是如此貪戀這樣的一個時刻,以最卑微的心態,把自己放在很低很低的位置上。
能有這麼親密的時刻,即使我不是我。
樸小菱開始猜測,他要做什麼了?接下來,他會做什麼?他是否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能不能從我的眉眼之間摸到一絲深情?
顧承宣的手指從樸小菱的嘴唇上挪開,然後沿著她的臉頰,再次回到她的眼角。
顧承宣開口:“在這裏。”
樸小菱的幻想來不及破滅,她看到顧承宣的目光聚焦,直勾勾地對著自己。
那是一雙探究的眼神,帶著往日的淩厲和審判,銳利得讓人無處躲藏。
所有的掩飾在這個注目之下,都現出原形。
樸小菱被一眼給驚住了,呆滯兩秒,一把推開顧承宣,轉身跑了出去。但是沒走太遠。她剛邁出去一步,就聽到身後一聲悶哼。
太猛了嗎?撞痛他了?
回去看看?
不行不行,不能回去。他剛剛的眼神太可怕了,明明就是認出了我,這些小把戲、小伎倆,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不對,他明明是看不到的。但是他的眼神為什麼……
樸小菱心裏亂糟糟的,腳步慢下來,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顧承宣還倚在門框上,但是盲杖已經脫手,想必是剛剛樸小菱推他的時候,給帶掉的。他的手空了下來,就捏住門框,指節泛出青白。
這是生氣了……
也對,你家的幫傭突然對你動手,那你肯定是要生氣的。尤其是顧承宣這個從來不能容忍被人武逆他的霸道狂。
樸小菱之前還在猶豫要不要回去,一看他那支青筋爆起的手,就覺得自己是不能回去了——現在到他麵前,肯定會被他揍的。還是先躲一陣子,叫阿蘭過來,等明天或者後天,他心情好了,再出現吧。
這麼想的時候,顧承宣那隻手卻慢慢放鬆了下來。他抬頭對著虛空,目光僵硬渙散,沒有焦距,在半空中來回亂瞟。
“Seven?你在哪裏?”
咦?他怎麼還叫我?不是很生氣嗎?怎麼好像沒什麼問題的樣子……
顧承宣清了清嗓子:“盲杖掉了。”
他帶著雌性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子裏飄蕩,所到之處隻有他自己的回聲。阿蘭安排了幾位阿姨打掃衛生,但起居室裏是隻有樸小菱,也就是Seven一個人。
樸小菱屏住呼吸,就在距離顧承宣三米遠的地方,看著他。
顧承宣突然離開了門框,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樸小菱的心立刻揪了起來,他要做什麼啊!沒有人給他引路,又沒拿盲杖,就這樣冒冒失失地往前走,多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