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宣一邊忍笑,一邊注意她的動靜,還一本正經地繼續解釋:“現在是因為你在發燒,食物要以清淡為主。”
樸小菱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過去了,她抬手摸摸自己的額頭。腦袋是有點暈沉沉的,不過這從睡覺前就開始了,也不是突然間的。因為神思有點恍惚,她一時間也感受不到自己的溫度。
樸小菱突然很惆悵。
我這是傻掉了嗎,居然連發熱不發熱自己都不知道!?我腦子裏都是漿糊嗎!?
都說一孕傻三年,現在念念已經三歲了,怎麼我還是這麼蠢……
顧承宣怔了一下:“在想什麼?”
樸小菱沒說話,埋頭喝粥。
顧承宣:“不要在我麵前保持沉默。讓我知道你的存在。”
樸小菱開始呲溜呲溜地喝粥,把動靜搞得非常大。
顧承宣沒忍住,笑了出來。這算不算是一種非暴力不配合?還在跟我生氣呢!這方法倒是簡單粗暴,但是一看就沒有什麼誠意。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怎麼給人家做幫傭,她這副樣子,換到其他家庭裏,非但是炒魷魚那麼簡單的啊。
不過這也是發現了問題,自己之前想,就把她留在身邊。看來是不行了。丫頭會吃醋,氣性還不小呢!
顧承宣琢磨了一會兒,樸小菱已經三兩口喝完了粥,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顧承宣失笑:“你慢點吃,不用著急。”
樸小菱沒在意。她這幾年苦日子過慣了,沒那麼嬌氣。身體是不好,但是身體不好也沒人會來替代她,什麼事都還要她自己來做。要照顧念念,還要想辦法賺錢。
樸小菱這幾年是苦日子過慣了的,生活逼迫她要不停地加快步伐,不然就會被身後的巨大漩渦給追上,然後拖下去,攪成碎片,再也上不來。
身後有什麼?樸小菱在那些輾轉的小村莊裏,躺在簡陋的席子上,這樣想過。答案很模糊,因為身後什麼都有。
那些追查自己的人是實質性的,無法忽略的。除此之外,要糊口,要養念念,要努力生活。還有很多數不清辨不明的壓力,全部壓在她的肩頭。
這些東西都在追趕,讓她慢不下來。
現在有人對她說:“不用著急,你慢點吃。”
說這話的人,是顧承宣。
樸小菱突然有種惆悵感,人生在世無常,繞了一大圈,最後又回到這裏。回到最初的原點。
即使彼此都不再是曾經那個人。
樸小菱看著顧承宣,第一次發現,這個英俊的男人,這些人更內斂,也更沉穩了。
第一次見到他,不是這個樣子的。那個時候的顧承宣,陰鬱偏執,孤獨並且自傲。他不肯接納任何人,甚至他自己,也在自己的排斥範圍之內。
現在不同了。
他在向前走,變得成熟,開始有了大人的樣子。這樣就好了。樸小菱不希望自己成為拖累他的那一個,不想影響他的步伐。
他隻要積極前行,把過去狠狠拋下,這就好了。
樸小菱慢慢打字,希望自己能在這句話輸入完之前,讓自己的心徹底安靜下來。
不要那些喧囂,不要那些吵鬧的情緒。
然後,真正變成一個,幫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