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殺氣很重。”
顧承宣的手抖了一下,但是立刻被樸小菱給按住了。
溫熱的毛巾貼在掌心,柔軟舒適,是顧承宣一直習慣用的牌子。樸小菱的手指細嫩,同樣帶著一些水汽,瀅暈開,像是要把人給化掉。
顧承宣抬頭,對上樸小菱的眼睛,水汪汪的擔憂和關心,驟然展現在眼前。
顧承宣心頭的滋味很複雜,不知道該怎麼去說。
他像是一隻腳踏進了黑暗之中,按照以前的慣例,走進那片陰影之中就好了。到了陰暗之地,不管做什麼,不管用什麼手段,不管是要處理什麼樣的事情,都無所謂。
因為沒有人看得到,沒有人管。
但是現在,他的手被那隻柔嫩的手給拉住,他的另一隻腳就被光明籠罩,始終跨不進來。
樸小菱是他的sunshine,是從黑暗中拯救他的陽光。
可是能拯救嗎?
顧承宣不確定。他怕那片黑暗的力量太強大,樸小菱會抵擋不住。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不知道,誰都不能保證。
萬一樸小菱也被沾染上了陰霾呢?她要是被卷進這些陰暗的事情中,那可如何是好?
這是顧承宣最不願意看到的。
樸小菱的單純和陽光是他要守護的東西,是這世間永開不敗的花。世界可以毀滅,樸小菱不能受到波及。
顧承宣沒辦法去講述。
樸小菱替他把掌心的汗擦幹淨,握著他的手問道:“你很久沒有露出這種表情了。你照過鏡子嗎?你有很長一段時間,這裏,眉眼之間,都是平和溫煦的。”
樸小菱的食指指尖點在顧承宣的眉心。
顧承宣抬手,把她的手握住,拿了下來。
樸小菱繼續說:“雖然會皺眉,但是你已經很平靜了。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因為我說那個名字嗎?讓你煩亂了?”
顧承宣呼出一口氣,含糊道:“大概有一丁點。”
樸小菱也顧不上兩個人正在生氣了。她剛剛是被顧承宣的眼刀給嚇壞了,回過神才發現,比她更害怕的,是顧承宣本人。說不心疼是假的,顧承宣是小時候受過太多攻擊和傷害了,才會成為現在這樣。
時時刻刻堤防著周圍的環境,一點都不敢放鬆。
以前他或許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這是他所處的位置決定的,要站在人上,就要承擔同樣的風險。這是等價的,他沒有其他選擇,必須接受。
但現在並不是這樣了。顧承宣從樸小菱身上體會到溫情,知道了這世界除了殺伐和決斷,還有溫柔,還有關懷,還有一切美好積極的事物。他已經站在陽光之下,感受那些溫暖。
那麼,過去的時光,就很難再回去。然一個從陰暗之中脫離出來的人,重新回到黑暗中,這是一場磨難,是極其痛苦的。
樸小菱想了半天,輕聲寬慰他:“既然你不喜歡,那就再想一個。又不是這麼定了下來。”
顧承宣點點頭。
樸小菱看了一會兒,還是很憂愁:“你還是在想什麼?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