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宣反問:“你有錢嗎?”
如果是資料上說的那個金額……樸小菱確實掏不出來那麼多。但是借錢總可以吧?
樸小菱說道:“你借給我,等我將來有錢了就還給你。”
顧承宣定定地看著樸小菱。
樸小菱就沒底氣了,慫下來之後說道:“大不了我去找雁姐姐借!”
顧承宣問:“你不生她的氣了?”
哦對……還有這回事呢,我都給忘了。雁姐姐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現在並不想見到我,要躲開我的。我……我還是暫時不要去找她比較好,彼此都冷靜一下,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再好好談談。
所以……隻能去找Molly了嗎?
我真得不想現在這個樣子去見Molly啊……
樸小菱拽著顧承宣的袖子問:“你為什麼不肯借給我錢?你這麼希望我在和Molly的爭執之中,先認輸麼?”
“不是不借給你,也不是想讓你認輸。如果你想要的話,我現在就讓Ella轉賬給你報名。”
“那你是什麼意思?”
顧承宣頓了一下:“你應該能看得出來。報名的兩種渠道不同,在接下來的賽事中要麵對的待遇也是不一樣的。”
樸小菱隱約有察覺,但其實並不完全明白。顧承宣這樣說的時候,她把資料又看了一遍,琢磨了半天,才終於回過味來。
所謂新人大賽,所針對的群體其實是已經半隻腳踏入這個領域的人了。不管是公司選上來的名單,還是個人推薦的,首先都已經在音樂這個行業中,有了一些牽連。
不管是哪一方麵的。
以前的大賽規程也是這樣走的,隻不過後來才加了個人自主報名這一項,主要是為了籌備經費。
掏錢報名的人,其實相當於是掏錢買一個露臉的機會。大賽的組委會並不在意這群人,他們的關注點都在那些選上來或者推薦上來的人。這些人才是他們眼中的明日之星。
在賽程上,兩種形式的人會分開比賽,到最後決賽時才會放在一起,最後進行PK。這無形中就是把人分成兩類,一邊是有才華、憑能力參加的,另一邊,就是用金錢堆砌出來的了。
輿論會怎麼評判,那就一目了然。
再加上,顧承宣分析過以前的賽事,發現一個更重要的現象,就是評委對兩種形式的評判,態度完全不同。
評委都是在這個領域德高望重的人,有自己的架子和清高,衣服老學究的做派。這種人對於花錢買機會這種行為是很不屑的,所以在點評的過程中,自然會帶上有色眼鏡,言論也會過激。
久而久之,這個大賽就形成了一種習慣,連評委都是分開的。對於那些推薦上來的人,用專業的音樂人。而對於花錢報名的選手,都是很隨意了,找一些比較野雞的人來點評。
這也就形成了現在這種局麵,花錢去比賽的話,完全不會被重視。觀眾的輿論也會有偏頗,很不公正。
但這個比賽的規模很大,影響力的範圍很廣,畢竟是請了世界級的音樂人來做評委,各方麵的格調都很高。所以即使是這樣,還是有一些人寧願花錢去參加比賽,哪怕隻是在觀眾麵前露出臉,那也就滿足了。
但是樸小菱是真正想走音樂道路的,不是那些富家子弟,隻是花錢玩一票,高興了就算了。她要參加正規的比賽,混在那一幫玩票的人中間,那能受到公正的待遇嗎?
顧承宣是絕對不會看著樸小菱走這一條路報名的,他的女人,他自己寵著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讓她站在台上,被那些半吊子的評委奚落?怎麼能忍心看著她被那些根本不懂音樂的觀眾,跟風點評呢。
即使再有錢,顧承宣也不想花錢給樸小菱買這種不公正的待遇。
他是希望樸小菱能和Molly和好的,這更好是一個機會,Molly肯定也給她留了一個推薦的名額,隻要樸小菱去找Molly,兩件事就都能得到完美的結合。
然而……
樸小菱並不情願。
她寧可借錢,背上自己愛人的債務,寧可和一群根本不懂音樂的人混在一起,去接受不公眾的待遇,也不想去找Molly要推薦名額。
或者說,她隻是不想違背自己的內心。
她有一根主心骨,這一根骨頭豎在她的身體裏,就強迫她不許隨隨便便就彎腰低頭。
她不讚同Molly的舉措,並不會因為自己缺一封推薦信,就變得讚同她了。
這是原則性的問題,是自己的底線,不管顧承宣的邏輯再強大,也改變不了樸小菱內心深處的喜惡。
眼看著無論如何都勸不了樸小菱了,她是打定主意暫時不去見Molly,顧承宣才覺得自己是搬了石頭砸了腳。至於是砸了誰的腳,還真說不定。
他原先想著,自己那些邏輯上的道理說出來,能讓樸小菱放棄自己一個人鑽研的打算,去找Molly和好。但最好,樸小菱還是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態度,另一方麵,她大概也很難堅持自己原本的打算了。
自己都跟她說了,她自己一個人打算努力做出一首曲子去反駁Molly,這個行為是有矛盾的。那她還會堅持下去嗎?她好不容易自己找到一個平衡的出路,結果自己給堵上了
這還真是得不償失啊!
顧承宣無奈:“你不想找Molly也可以。我會讓Ella安排的。”
樸小菱反問:“安排什麼?”
顧承宣:“推薦信。手持推薦信的人還是不少的,不單單是Molly一個。”
樸小菱猶豫了一下,問道:“會很麻煩嗎?”
顧承宣搖頭。麻煩也不能承認,樸小菱的性格,他太了解了,甚至比樸小菱自己還要了解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樸小菱的表情還是不太自然。
顧承宣心頭有些猜想,但是沒有表現出來。他拉著樸小菱,讓她坐到自己身邊,兩個人擠在一起。
顧承宣問:“想什麼呢?”
樸小菱頓了一下,才回答:“要不然……我還是花錢去吧?”
顧承宣皺眉:“為什麼?”
樸小菱歎了口氣。
樸小菱其實還是沒信心。她從小看起來就要強,但內心裏,其實還是很沒安全感的人。大概是小時候的經曆太不尋常,也或者是這麼多年來,樸孟書從來沒有表現出對她的關愛,以至於她在成長的道路上其實是有感情缺失的。
但總之,她沒有自信。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水準去參加比賽是好事還是壞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發揮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不知道結果會是怎麼樣。
這些都是未知的因素。
常言道,人的恐懼絕大多數都來自於未知。
樸小菱現在其實是有點害怕。因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所以會想,自己值不值得這樣麻煩,值不值得那一封推薦信。
假如自己表現得特別糟糕,那怎麼對得起費心思給自己找推薦信的顧承宣呢?會不會敗壞了推薦人的名聲?
這些問題在她腦子裏轉啊轉啊,她就開始畏懼,就想要退縮。
她沒說這些心情。顧承宣肯定有一百種安慰的方法等著,能開解她現在的情緒。但這都是一時的,顧承宣安慰她一次,她會好起來,然後高高興興地拿著推薦信去參加比賽了。
但是那些未知的因素還是沒有解決掉。她仍舊有可能搞砸這次的比賽,還是會浪費了別人的幫助。
結局都是一樣的。
顧承宣見她不想說,大概也就知道她的想法了。這不難猜,放著捷徑不走,非要去用那些奇怪的路子,這也算是她的一大特點和作風吧。這丫頭從來就是這個樣子,總是分不清時局,做些無用功。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她這樣才是最迷人。反正自己也有這個能力,讓她按照自己的心願去胡來。有什麼關係呢?又不是要借著她的天賦去賺錢糊口,她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走彎路。
她的體驗感是最重要的,什麼都體驗一次才是最好好的。
顧承宣無奈地呼出一口氣:“想花錢報名?”
樸小菱立刻說道:“我借的!我會還給你的!”
顧承宣笑道:“行,就當是你借的。”
樸小菱:“什麼叫做就當!?明明就是!是借的!借的!”
顧承宣:“那你給我打個借條?”
樸小菱想了想,在顧承宣肩膀上拍了一把:“怪不得說你是商人呢,到底有經驗!好啊,就打個借條!我會還給你的!”
顧承宣就是那麼一說……沒想到這丫頭還會當真!讓自己的女人給自己打欠條,這像怎麼回事了?顧承宣的大男子主義在這會兒發作起來,怎麼想都覺得不舒服。
於是他的臉色就有點不好看。
自己的女人就該自己來養著。別說是花錢給她報名一個比賽,就是為了她把整個賽事給承包下來,那也是無可厚非的!完全可以做到。結果隻是一個報名費,她居然還要打借條!?
顧承宣發現,今天自己一直在搬石頭砸腳。
樸小菱半天還沒發現顧承宣的表情不對,兀自琢磨借條應該怎麼寫。顧承宣手邊肯定不會有這種東西的模版,平時不會有人欠他的錢,他也不會管別人借錢。公司上的賬目,那都有財務的人在負責,他隻管往上邊簽字就可以了。
哪裏會管格式。
樸小菱拿著他那支定製的鋼筆,拽了一堆打印紙,在上邊寫寫畫畫,嘴裏還念叨著。
“先寫個,借——條——,好了,然後打頭要寫什麼?直接寫內容嗎?你說話呀!那我可自己寫了哦!今,樸小菱借顧承宣——多少錢來著,那個報名費。”
話沒說完,樸小菱被顧承宣拉了起來,還沒反應過來,就在錯愕之中,被顧承宣堵住了嘴巴。樸小菱的手鬆開,鋼筆落在桌子上,滾了幾圈,接近書桌邊緣的時候,顧承宣抬手,按住了鋼筆。
他吻得無比用情,單手握住鋼筆,拇指在筆尖蹭過。然後他把那隻手上的墨水,蹭到樸小菱的臉上。
然後再次親吻。
墨水特有的氣息在兩個人的呼吸之間交纏,顧承宣的手指抹開,把那一點墨水抹開。
顧承宣湊到樸小菱的耳邊,低聲說道:“借條,就打在你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