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交易(1 / 3)

她就是不求饒。

奚銳利咬著牙吼道:“給我!”

那個年紀大的姑娘立刻推著輪椅上前,床上的女人忙去拿橡膠手套,可是剛取出來一副,還沒來得及幫奚銳利帶上,就見他空手去抓罐子裏的紗布塊。

他的手還沒恢複過來,以他剛剛掐樸小菱的力道,是要休息個幾天才能緩過來的。他的手剛抬到一半,手指一空,紗布塊掉了下去,正好摔在樸小菱的傷口上。

樸小菱痛得一激靈。

奚銳利卻被自己的無能給激惱了,連一塊紗布都跟自己作對,不受自己的控製,是嫌我現在身體不行了?連一塊紗布都要看低我?你們都把我當成什麼了?當真以為我是好說話的嗎?

奚銳利的怒過前所未有的高漲,他拚命拍下去,手掌壓在紗布上,在樸小菱的傷口上擰了一個圈。樸小菱終於悶哼一聲,痛苦之情再也忍受不了了,表情扭曲。

但卻不是因為奚銳利。

他的手沒有力氣,即使用了最大的力,也沒什麼影響,跟小嬰兒撓一樣。是那個年紀大的姑娘,她用延伸暗示床上的其他人,在奚銳利看不到的地方,撕開了樸小菱的其他傷口。

奚銳利正被怒火籠罩,整個人都偏執激烈,根本沒發現她們的小動作。但是樸小菱作為受害者,是切身體會到了的。

樸小菱喘了口氣,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滿意了,嗎?”

那個女人的神色一頓,變得很緊張。奚銳利還沒聽明白,沒來得及反應。

樸小菱又喘了口氣,繼續說道:“騙他有,有什麼用,他那隻手,一點力氣,都,沒有。你看他,抖,成什麼,樣子。根本不疼。一點,都不疼。”

奚銳利驟然明白過來,回頭看那個女人,氣壓越發低了下來:“你也看不起我?”

女人本能上想解釋:“不是……我,奚公子,我隻是……”

奚銳利盯著她:“你也覺得我身體廢了是不是?”

“不是的!真的不是!”

奚銳利冷冷地看著她:“我養你這麼多年,怎麼,現在覺得我滿足不了你了?”

女人已經哭出來了,跪在奚銳利麵前,趴在他膝蓋上,急切地辯解:“我永遠喜歡奚公子的!我不在乎你還能不能睡覺,哪怕你永遠都不能……”

“你給我滾!”

奚銳利軟綿綿的手掌抽在女人的臉上,打斷了女人的話。奚銳利氣都喘不勻了,是被氣瘋了。他用那雙沒什麼力氣的手,想把那個女人從自己膝蓋上推下去。可是女人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了她的愚蠢,死死抱著奚銳利的腿,根本就不鬆手。

奚銳利坐在輪椅之中,原本就做得沒多穩,他的身體還是軟綿綿的,根本支配不了。被這個女人拉扯幾次,整個人都歪斜在輪椅之中,腳也從踏板上掉了下來,特別狼狽。

樸小菱冷眼看著這一場鬧劇,最終以奚銳利摔下輪椅結束。她終於明白奚銳利為什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

就算是受刺激,這轉變也太大了。原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奚銳利某些男人的根本,受損了。這滿屋子各色各樣的美少女,膚白貌美,有妖豔型的,也有青春的,但他都享受不了。

這對一貫風流倜儻流連花叢的奚公子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多大的打擊?

樸小菱不能體會這種感覺,畢竟自己不是男人,沒辦法感同身受。但是稍微想一下,也能理解這種狀態。

理解歸理解,也沒什麼同情的成分在其中。走到這一步,誰能說這不是他自己找的呢?從最開始的那個因,一直種出現在的果,他自己沒有責任嗎?

也或者……如果他沒有遇到我,就不會遇到這種事情嗎?他現在的不幸,是不是都是我帶給他的?是因為我的原因,我是原罪,是我嗎?

樸小菱想不明白這個事情,她現在茫然無措,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樣子的。

但……

這樣也算是好吧?對自己來說,對現在這種狀況來說,算是好事的吧。

最起碼,不用擔心他會對自己做出那樣的事情了。在酒店之中,這件事情最開始的起源,那樣的場景不會出現。

哪怕隻是暫時的,那也是好的。

樸小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是還是飄在半空,沒個著落。奚銳利走了之後,有好幾天都沒有出現。不知道是因為奚銳利要求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陳婧也沒有來。樸小菱能安靜幾天,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間裏養傷。

也正好是這些時間,她腦子裏把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全部都回憶了很多遍,像是放電影一樣,明明是很多年的事情,卻能在短短的幾天之內,演上好多遍。

從最開始的,自己根本沒有多清晰的記憶,隻是聽別人的講述,莫憶文拋棄顧承宣來照顧自己。到後來,所有人都失去莫憶文。然後是爸爸和小天,他們受傷躺在血泊中的樣子,一直浮現在自己眼前。

之後還有羽嘉言,他現在的樣子,自己那天也看到了。是那麼虛弱,隻剩半口氣,隨時都會死掉的樣子。也不怪雁姐姐會生氣,如果是顧承宣變成那個樣子,我大概已經瘋掉了,哪裏還會像雁姐姐那樣,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坦誠聊天。

這樣說來,雁姐姐對自己,已經是很照顧了。自己是不能怪她的,對吧?

還有陳駿逸。這是一條命。不,應該說是兩條。他被害之後,夢夢就徹底崩潰了。夢夢的靈魂也被帶走了,成了行屍走肉,成了一個空殼。這都是因為我,陳婧最開始的目標是我。隻是陳駿逸不想配合她了,不想對我下手了,所以,陳婧害了他。

其他的人,還有多少受我連累的人?

哦對,顧承宣。

我最不願意傷害的人,但是他總是因為我受傷。我的任性,我的衝動,我所選擇的路,結果都要他來替我善後。

於是……

現在呢?

顧承宣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這麼多天了,根本不知道外邊是什麼狀況。奚銳利是鐵了心要關自己的,徹底斷絕了自己跟外界的聯絡,手機沒收,沒有電腦,連電視機也沒有。甚至連報紙和雜誌,都看管得很嚴格,根本不給自己接觸的機會。

這裏的人也不跟自己交流,每天會有人送飯過來,但是放下就走,一句話都沒有。吃完之後的碗筷放在那裏就好,定時有人來收走,還是沉默著,好像根本就不會說話一樣。

自己是被封閉在這裏了,根本不能知道外邊的情況。

但是這麼多天了…………難道顧承宣不知道我是被奚銳利帶走了嗎?為什麼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以他的性格,是不會等這麼久的,一天都等不了,外邊會鬧翻天的。難道他真地出了什麼事情?已經沒精力來掌控這些事情了?

還是說,他不打算來救我了?還是他沒有找到地方?

樸小菱剛冒出這麼一個念頭,又迅速打住,搖了搖頭,想把自己這些想法給趕出去。自己不能這樣想,這種念頭是很可怕的。我並不想讓顧承宣來這裏,我不想讓他冒險,也不想讓他受製於奚銳利。

不管奚銳利對我做什麼,總之他不會對我做酒店之中的那種事情,這就很好了。其他的,都無所謂了。顧承宣不要再為了我,去做出什麼犧牲,去做什麼讓步。

就讓我離開他,從他身邊走開。讓我這個厄運遠離他,不會給他帶來更多的不幸。我想讓他好好的。

所以,不能期待,不能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期待。

他不來才是最好的,這樣他就能好好地生活,可以去做他的事業,可以一直往上走。

恩,對的,我就是這樣想的。

心理暗示的作用很強大,這種刻意的念頭想上幾千幾萬遍,每時每刻都在心底默念,不停地告訴自己,這才是我的想法,這是我最真實的想法。暗示就能變成事實。

樸小菱真地不期待顧承宣了。

奚銳利再次來的時候,狀態比上次好很多。可見他一直都在恢複,進展快還是慢,樸小菱不是醫生,自己也看不出來,但是能發現的是,他的手臂,是比以前有力的。

他坐的是電動輪椅,最後一次走的時候,是被人扶上輪椅推走的。他全身都是軟的,連幾個按鈕都操作不了,手指完全沒有力道了。這次他來,自己操縱著輪椅,能看到他的手指握住方向杆的時候,稍微收緊了一些。

不是那麼虛浮了。

他在康複,這對樸小菱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因為這意味著,他將來會有越來越多的力氣,去……折磨樸小菱。

傷口上撒鹽,這隻是最低級的。樸小菱知道他是被憤怒給衝昏了頭腦,才會最這麼低級的手段來對待自己。他腦子裏最不缺的就是想法,新奇的,這世上從來沒出現過的,那些獨一無二的東西。

身體虛弱的時候,大腦大概也是跟不上的,精力是隨著體力變化的。當一個人的身體都沒辦法保持強健,那很多想法都會偃旗息鼓。他漸漸恢複起來,那他的大腦也會跟著活躍起來。他能想出很多手段,比傷口上撒鹽高級很多的手段。

不過樸小菱也無所謂。

隻要不是那種事情就好。隻要不是酒店中的那種事情,隻要他身為男人關鍵的部位沒有恢複,那就好。

奚銳利進來的時候,樸小菱正躺在床上發呆。聽見動靜,樸小菱轉頭看奚銳利一眼,然後又把眼睛轉回去,一臉漠然、

奚銳利操縱著輪椅到她床邊,語調譏諷,問道:“傷口就這麼暴露著,你不怕腐爛?”

樸小菱一點反應都沒有,對於這種沒什麼營養的話,樸小菱根本不想理他。這是他的地盤,所有的人都要聽他的。是他沒有給自己醫生的,也沒有人送紗布和藥膏過來,那傷口隻能暴露著。

現在問這個話,有多大的含義呢?

沒有,根本就是無聊的一句話,樸小菱當他是在放屁。別人放屁,自己幹嘛要湊上去聞一聞呢?沒有必要,不用理他了。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奚銳利了,所謂風流倜儻,那都已經是過去時了。

或者說,是幻象了。

以前的奚銳利並不招人喜歡,但是也不至於討厭到極致。眼前這個人,越發憎惡,連麵目都是可悲的,讓人不想多看一眼。

是的,樸小菱不想看他。

這個態度太明顯了,根本就沒有掩飾,毫無保留地表現了出來。這完全刺激到奚銳利了,讓他十分惱火。但是這幾天,他進步的似乎不隻是身體,精神和情緒狀態也好了一些,以前的涵養回來了一丁點,比上次有了一些耐心。

也或許是樸小菱刺激他太多了,這麼幾次,他也稍微有點免疫力了。人不能總是放縱自己被情緒給支配,那還怎麼成大事?不管怎麼說,奚銳利也是K國際的總裁,不管他的性格適不適合做這個位置,他都做過那麼一段時間,最基本的職業素養還是有一些的。

隻是他被自己的憤怒給衝昏了頭,什麼都忘記了。等他稍微冷靜下來一些,恢複一些理智,總好過之前的狀態。

奚銳利吐出一口氣,看著樸小菱說道:“你轉過來。”

樸小菱當然不聽。

奚銳利的聲音壓低了很多:“你看著我,我就給你找醫生過來。”

樸小菱還是沒有反應。

奚銳利積攢了幾天的耐心,也就隻到這裏了。隻夠他保持這麼一小會兒的淡定,看起來心平氣和一些。但是樸小菱不配合他,這就讓他很惱怒了。

他伸手捏著樸小菱的頭發,把她拉過來,對著她的耳朵問道:“你就那麼不想看到我?”

樸小菱痛得皺起眉,但目光還是平和的,她看著奚銳利,問道:“你是在生氣?”

奚銳利的手僵了一下。

樸小菱像是有點費解:“你為什麼生氣?”

樸小菱自言自語道:“好奇怪啊。我配合你的時候,你生氣,現在你還是生氣。你到底為什麼生氣?”

奚銳利一聲冷笑溢出嘴角,音調也變得刻薄尖銳,十分不和善。他還抓著樸小菱的頭發,厲聲反問道:“你說奇怪?你不知道是為什麼?”

樸小菱很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大概知道一點。但是也很奇怪,我是說站在你的角度。不管我怎麼做你都生氣,那你還想要我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