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回張安,張右輔出了宮門,已是午後斜陽,腦中依舊回響陛下音容,不察覺後背已濕了大半,看來再灑脫的人見了皇帝也有三分緊束感。
張安伸了腰身,移步走向宮門外的衛士:“這家小哥,汝可知雒陽哪處酒美?”
“使君,各府私釀都稱上佳,唯有崔府可當獨絕。”皇庭衛士,羽林虎賁,做得不卑不亢,可稱天家顏麵。
“我若不問,你是不是也要攔下與我說?”張安指著這位兵甲小哥,笑他不太老實。
“使君莫怪,我家將軍已在門外備車等候。”衛士紅臉訕笑道。
“罷了,且引路。”張安也想見見這位仔細打聽自己愛好的將軍。
二人一前一後,到了青石街麵,階下停著一輛兩匹棕毛驢的車架,車前站著一位銀袍將軍。
驢駕,興於漢帝劉宏,漸成帝都高官風尚。
“未請教將軍是?”張安快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禮。
“使君安好,吾乃崔家二子崔鈞,字州平,時任虎賁中郎將。”
崔鈞,博陵安平人,身高八尺有餘,體型健碩,麵有文風,言談至雅,隻是這臉角帶了些淤青,有礙觀瞻。
“將軍安好,不知將軍尋仲定何事?”
博陵,清河兩家崔氏本係同源,但博陵崔氏在當朝更顯名望,前有儒學大家崔駰,後得書法名家崔瑗,當朝有崔寔,崔烈二兄弟,可謂家族淵遠。
“近日聽聞冀州名士張仲定征辟入朝,父親命我特來引先生過府一敘。”崔州平的父親就是崔烈,時任三公中的司徒。
“原來是崔司徒相邀,安倍感榮幸。”張安初入雒陽,不知其中水深水淺,司徒相邀,他怎可拒絕?
“先生,請上車,吾為先生駕馬。”崔州平將張安請上驢駕,親自持韁駕馬,又令二三十甲士隨行,可謂招搖過市。
張安隱約感覺其中有詐,直至驢駕被迎麵而來的府兵攔截。
府兵中走出一人,身著官服,向崔鈞見禮:“中郎將,為何引起道路堵塞?”
“周異,你可知駕上坐的是何人?”崔州平朗聲說道。
周異,廬江舒人,時任雒陽令,身高九尺,神豐異彩,佳世公子,其從父周景,從兄周忠皆位列三公之位,也是豪強門戶。
“無論車駕所做何人,應以公利為先,怎可堵民於街道?置理法於罔顧?”周異官職不及崔鈞,但這神態語氣卻做強硬,目光中的不屑與厭棄表露無疑。
“將軍,雒陽令所言有理,不如我等下車步行。”張安看準時機下了驢駕,向周異施禮致歉。
周異見來人禮法周全,瞬間也變了模樣回敬張安:“張使君遠來辛苦,多謝先生體諒。”
周異明知這車駕上坐的是張安,但就是不予崔鈞方便。
“周異,張使君乃是名譽幽冀兩州的賢家先生,有斬殺黃巾匪首之功,你怎可如此不識趣?”
崔州平大聲推崇張安,有些言過其實,自家臉紅也掛不住,他的確愛交英豪,但這一次是違心之舉。
周異向張安歉意一笑,他也不想將如此名望之人牽扯其中,但崔家的路他就得攔,為世家大族而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