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叮鈴——……
清潤的鈴聲,悠遠的呼喚,魂魄的牽連,連夢中也在輕輕回蕩回蕩……
“皇上,已過未時了。”太監總管小安子依著往日慣例,向安靜下垂的龍紋錦帳輕聲叫喚。
“嗯……”帳中傳出男子慵懶的聲音,潔淨的音質帶著幾分沙啞,分外惑人,“更衣吧。”
“是。”小安子利落應了一聲。早有宮女捧著衣物和洗漱用品進來,片刻之後男子已穿戴整齊。頎長的身形,如緞的黑發,俊秀絕倫的五官襯著暗紫金繡的錦服,端的是儒雅風流,雅致無雙,直瞧得幾個涉世未深的小宮女杏目含春,雙頰嫣紅。
“皇上,貴妃娘娘準備了杏仁川貝百合粥,一直讓人溫著。皇上要現在飲用嗎?”
衛聆風在案幾前坐下來,漫不經心道:“也好,你命人傳上來吧。”
“是,皇上。”
小安子小心翼翼地端了粥碗上來,卻發現他尊貴的皇帝正低了頭,心無旁騖地在批改奏折,頓時不敢打擾,隻得安靜地站在一旁,卻又心慮這百合粥涼去。
叮鈴——……叮鈴——……
清脆的鈴聲悄然響起,又悄然消失,就如一道暖流淌過心間徒留餘溫。
衛聆風於是放下筆,抬頭望向掛在不遠處榻前的兩個銀色鈴鐺,嘴角勾勒出輕柔的弧度。
小安子心中一喜,忙端上粥:“皇上,請用餐。”
叮鈴——……叮鈴——……
衛聆風一邊喝粥,嘴角淡淡的笑容一直未褪去,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不,應該說,皇上每每聽到這鈴鐺聲,總是一副心情良好的樣子。
小安子也算是跟在衛聆風身邊的老人心腹了(PS:不信各位大可去翻翻瀟然夢,俺家小衛第一次出來的時候,小安子就露麵了),對他的畏懼自然少了幾分,親近多了幾分。此刻心癢難耐,忍不住奇道:“皇上,為何這鈴鐺能無風自響?”
衛聆風側過臉,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小安子頓時一個激靈,連忙跪倒在地,顫聲道:“皇……皇上恕罪,奴才逾越了。”
衛聆風似是覺得很好笑,放下湯匙,道:“朕何時說你有罪了?起來吧。”
小安子連忙站起,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卻聽衛聆風有些悠遠的聲音響起:“此鈴名為金銀牽魂鈴,本有金銀兩雙。”
“金銀牽魂鈴?!”
衛聆風略帶詫異地抬眸:“怎麼,你知道?”
小安子瞧著那雙毫不起眼的銀鈴,難掩激動之情:“奴才以前聽師父說過。金銀牽魂鈴是上古匠師司馬空海除四大神器外,所鑄的唯一物什。據說,司馬大師年輕時喜歡離家遠遊、尋幽探勝,總留新婚妻子一人在家獨守空房。為解其相思之苦,司馬大師打造了一對金銀合歡鈴,將銀鈴留給他妻子,金鈴帶在自己身上。金銀雙鈴魂靈相牽,互有感應,一旦金鈴響起,無論銀鈴遠在何處,都會跟著搖響。”
衛聆風凝神聽著,神色有些恍惚,但也隻是片刻便緩過神來,笑道:“所知倒也不少。看來朕該給你點賞賜了。”
小安子倒也不推辭,嘻嘻笑道:“那奴才先謝皇上了。”
衛聆風按了按額頭,想起那銀鈴在幾個月前才開始響起,便覺得好笑。
金銀牽魂鈴牽的並非鈴聲,而是所配之人的精氣魂魄。是以,除非金鈴佩戴在人的身上,否則銀鈴不會有所感應。衛聆風早知依祈然的性格,若自己預先將金鈴送給冰依,定會被他猜到因果,屆時莫說不讓冰依佩戴,便是扔進大海也有可能。
是以,衛聆風索性將金鈴當作尋常物品丟在一堆行李中間,掩人耳目。他不知自己的篤定從何而來,卻總有預感,有一天這金鈴定會戴到冰依身上。果然……
銀鈴驟然響起的那個夜晚,衛聆風完全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欣然糾纏了太多的思念,還是渴望包含了理不清的心酸,以至於他就懷著如此複雜的心情,輾轉到天明。
叮鈴——……叮鈴——……叮鈴——……
衛聆風將瓷碗往旁邊推了推道:“撤下去吧,命人去傳文丞相,朕在且駐亭內等他。”
小安子恭敬地應了聲“是”,讓小宮女將碗碟端回禦膳房,自己則去傳喚文策。
衛聆風起身,習慣性地拂了拂袍角,正要行去且駐亭,忽然——
叮鈴——叮鈴——叮鈴——叮鈴!叮鈴!叮鈴——……
衛聆風猛地回過身,目視著那瘋狂搖晃的銀鈴,臉上的血色慢慢褪去,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惶惶然襲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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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聲轟隆巨響傳來時,祈然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讓他心神俱碎的一幕。
木離風的劍插入冰依身體,她踉蹌著倒退,然後一腳踩空,底下卻是萬丈懸崖。那時的他,明明將一切看在眼裏,那時的他們明明隻隔了十幾丈的距離,可他卻什麼也做不到。隻能眼睜睜,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麵前被傷害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