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傍晚時分,眼前雖說無法看個分明,但繁花百開的香氣卻也能讓康熙知曉幾分。

抬頭向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主殿望去,康熙現今確是疑惑起來,就是眼前這個僅是表麵清雅淡致,內裏卻很是比起宮中任何人少不了絲毫心思的女子,他為何會有一時覺得她比真心為他的佟佳氏好上幾分,還為著烏雅氏讓他嫡親的表妹那般傷心。

不想把錯處都攏到自個兒身上,那麼烏雅氏隻能替他承受,揮手分開側擋在身前的兩名手持宮燈的宮人,沒理殿門前身著彩衣在宮燈下甚是嬌媚的烏雅氏,聽著身後的作福相迎聲進到殿內。

夜晚的永和宮主殿琉璃燈隨處點著,把這殿內裝飾的甚是有些不似人間俗景,不會下棋的烏雅氏木炕小桌上擺著的玉石棋子,白的純然黑不有瑕卻也是精品,不知是否因著夜晚的燭火光亮,卻是耀的整座殿內金光燦燦。

康熙還未打量完全,烏雅氏因著有事要對康熙懇求隻得放下平日的矜持,自個兒起身跟著進來殿內,接過早命小廚房燉好的冰糖燕窩,端在手上試了試溫度卻可食用,挺著快要到月份生產的大肚子不甚穩當的向著主位走了過去。

“皇上這般天色想來您也是腹中無物,妾身宮中的吃食雖說不上精致,卻還望皇上能賞臉進上些。”要說這各宮之中小廚房所用最多的就是永和宮,不止是之前有內務府烏雅顯慶對她的照料,就是宮裏孩子現今她的孩子最多,雖說等於說殤了一子一女,但總歸還有常年在外說身子骨弱的六皇子在,而烏雅氏自從承寵卻一直沒斷身子,就更是不敢多食旁物。

低頭看著那碗還略有薄溫的冰糖燕窩,若說這極品血燕都能被稱為不甚精致,康熙真是心中驚恐她這一小小的宮妃,因著烏雅顯慶手上所握卻也一定不少。

沒有伸手接過康熙未曾看烏雅氏一眼的正色道:“你這幾日卻是殷勤,今日竟還用六皇子的身子做由頭引朕前來,看來不是朕對你太過寬待,就是你已忘了自己個兒是什麼出身罷。”

烏雅氏聽見康熙這般嚴詞,卻是有些站不穩當,還好身旁的宮女上前攙扶不然卻是會出大事,有著宮婢的一通順氣烏雅氏總算想起還有祖父的事情未有求情,隻得壓下心中的委屈給康熙福身告罪道:“皇上教訓的是,隻胤祚這幾日身子卻有不適,臣妾想著皇上很是疼愛他,所以才命小三子去時稍提兩句,卻不敢無事生有說出這般髒話。”

若說對宮中女子康熙卻無多少真情,但對這難得長略大的孩子卻很是上心,不管這事是真是假康熙都不願再說,揮手製止烏雅氏一臉不耐地開口說道:“好了,一會兒朕會命太醫前來診脈,若無他事朕還有奏折要批閱。”

話說完就要起身,烏雅氏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康熙,就是在景仁宮做宮婢的時候,也多是見他甚是和藹的一麵,若說當時對康熙沒有絲毫念想卻是不能,壓下心中的苦澀烏雅氏忙令宮婢攙扶起身對著康熙麵色焦急的說道:“皇上,妾身卻是有事要說,還請您在這宮內少待片刻,可好?”

從未這般委屈,就是知曉她第一個孩子是為佟佳氏所生,卻也沒有現在這般甚是覺得難堪,隻是多年被康熙的愧疚恩寵養出來的自傲,讓她這般時候還硬撐著康熙所給的臉麵,那兩個“可好”以是她難得示弱。

以前康熙聽到這般卻還是會有幾分憐惜之情,現今望著這小小包衣奴才出身的宮妃,殿內的擺設比起皇貴妃宮內的還要華美,這怎麼能讓本就是凡人偏心弱者,而且這弱者卻還是他嫡親表妹,康熙對佟佳氏的虧欠可一點也不比這宮婢少。

越是看著這殿內的物什礙眼,康熙本就猜想到她要說的話,卻是因著六皇子胤祚和烏雅氏腹中的皇嗣才一直忍耐著性子,不願看烏雅氏那副淡然出塵的假麵孔,康熙一甩衣袖背過身說道:“既有事情就快說。”

見康熙這般模樣,烏雅氏差點沒了說話的勇氣,隻是想起今日娘親來宮中對她跪求,還有這些年祖父對照料,確是會因此被皇上不喜卻也必須要說,不敢轉到康熙身前,烏雅氏怕她會更加沒有勇氣求情,在他身後重重跪下叩拜起身後說道:“皇上,奴婢祖父烏雅顯慶。”

“好了,若你是想要說烏雅顯慶之事那大可不必再繼續,朕和太皇太後對他所做之事甚詳,留他一條賤命卻還是太皇太後慈悲,若依朕所想本就該淩遲處死以儆效尤。”看到李德全密查尋來的密折康熙確是有一瞬間這般所想,之後總歸也是因著德妃饒他一命,現今德妃竟然還來求情,難道還想要官複原職不成。

無法再呆在這甚是感覺沉悶無趣的殿內,若烏雅氏並未因此事求情,康熙因著之前的情分在總不會太多薄待,但現在卻是連康熙都不知曉該如何對她才好,話說到此卻已無後話,對著躬身候在一旁的李德全揮袖說:“擺駕,”起身帶著來時之人滿臉怒色的匆匆離開。

翠屏見著皇上這般怒氣衝衝的離開,剛想低頭對著自家主子勸說趕緊出言阻攔,就看到德妃側伏餘地一臉隱忍的表情,連忙呼喊殿內宮婢前來幫忙。

“娘娘,娘娘您這是怎麼了,趕緊派人去請太醫來,小三子你趕緊去尋皇上回來,都趕緊快去,娘娘您忍忍,太醫一會兒就到,皇上這也就回來,”翠屏都不知曉自己個兒在說什麼,隻是這般語無倫次的出言吩咐眾人,又對著烏雅氏安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