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他親自登門拜訪,還真是頭一遭,外人看來難免折了大佬的幾分麵子,但江啟祥卻不以為然,反倒卻一派淡然的,出現在王彥辰的麵前。
江啟祥不請自來,主要是因為他聽說了女兒與王彥辰的婚事。
怎麼說也是幫裏位高權重的元老,就算江家和王家之前有過多少過節,話沒說清就動手,這道理還是說不過去,王彥辰自然是禮數周到的接待了江啟祥。
王彥辰的手下為他們二人關上門就退了出去,完全不像從前肖戮那樣細心,每個角落都仔細檢查妥當。連此刻洗手間裏還躲著一個人,也沒能發現。
其實萃芳並不是躲。在江啟祥突然造訪之前,她原本是在這裏一粒一粒洗葡萄來著,因為王彥辰吃過了藥正在犯困,她便洗的很慢,很輕,神情專注的,直到病房裏隻剩下王彥辰和江啟祥時,才發現自己沒有被清場。
隔著門縫,她還能隱約看清王彥辰臥在床上,背對著自己,而與王彥辰說話的,應該就是江啟祥,蘇芩的生父。
傳說中的江爺,原來是這副摸樣。
萃芳打量著他,總覺得這眉如春山的慈祥麵相,跟蘇芩嘴裏“糟老頭子”形象相差甚遠。五十多歲的年紀,兩鬢微夾著幾縷銀絲,腰杆挺直,精神亦十分矍鑠,稍稍遮掩了懨懨的病態,但仍能覺得出他年輕時溫文儒雅的風采。
王彥辰的身體還很虛弱,此時也勉強打起精神招呼著客人:“坐。”
雖說是VIP的特等病房,但到底是醫院,舒適不比家裏。江啟祥的目光掠過床前的幾張椅子,最後還是坐到離床較遠的沙發裏去。
江啟祥的步伐不大,落在厚重的地毯裏發出了些微沙沙的摩攃聲響,到底是病重體弱,氣勢上撐的住,但身體卻是騙不了人的。他仰脖躺進沙發裏,歎了口氣:“小常兒,你真是挺能耐的。”
王彥辰嫌扭頭看他太累,於是轉過頭閉目養神,洗耳恭聽。
“這世上最殘忍的報複,就是讓對方死不瞑目,常四也沒你心這麼狠。阿舟和阿芩,我江啟祥是當眼珠子一樣心疼的,尤其是阿芩。”
王彥辰抬眼,閑閑地問:“您是不放心,把女兒交給我?”
“我這一生最大的成就,也就是他們兩個了。我不想進了棺材還合不上眼,你年紀輕,沒做過父親,你不懂。”
王彥辰抬起胳臂,枕在腦後,“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要怎樣才可以放過他們?”江輕舟不帶感情的看著躺在床上的王彥辰,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常四,一樣慘白又邪氣的病容,可常四卻遠不及他兒子這般歹毒,他搖了搖頭:“我知道,我那點錢,你是看不上的;我那位子,多得是人虎視眈眈,可我知道,你也是看不上的。你做這麼多事,無非是咽不下一口氣,無非是,想為你父親的死,討個說法。”
王彥辰冷笑:“那你明白該怎麼做了?”
“我等你的通知。”江輕舟極力壓抑著憤怒,雙手擱在腿上都有些不由自主的發抖,他閉眼,大限將至般淩然:“小常兒,我隻問你一句,你對阿芩,可有半點真心?”
江輕舟並不是老糊塗,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可他卻記得十分清楚。
他猶記得第一次見到王彥辰時的情景。
那時候他正和常四為爭一塊地盤鬧得勢同水火,焦頭爛額之際,底下的人竟傳話,說是常四的兒子被他們活捉了,確切點,是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