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常龍的花朵-第九章 常龍的花朵(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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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處,第一次戰鬥,常龍的花朵終於綻放了,我相信常龍的悶樂是因為他沉浸一種“達到”的強烈情感衝擊中,當然以“破處”比可能不恰當,但我始終相信我能理解常龍的那種感情,就像我始終相信我幾乎可以算是他的知音。
之後那次支援進攻任務持續了大約十天。
無非是優勢空中地麵火力打擊後的搜索前進,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搜索,一個村莊一個村莊的清理,一點一點把塔利班向深山無人區、向阿巴邊境線擠壓。
其實,真正的戰鬥倒也再沒有遇上。一則火力太強大,隻要發現便無堅不摧,二則塔利班有自己的戰術,這些職業聖戰者以及山民出身的家夥都是些山地戰的老手,他們知道如何把握戰鬥的時機,如何利用戰鬥地形,在打和藏的把握上往往讓我們不知所措,很多時候看著周圍茫茫群山和精疲力盡狼狽不堪的大兵們,常常懷疑是我們在圍剿敵人?還是敵人在耍弄我們。
搜索前進。
空中打擊清理可疑目標。
小心翼翼地推進。
這幾乎成了一種一成不變的程式,不用腦子去想,一按電鈕便自動執行。
帕克還是像一個不知疲倦的鼴鼠一樣,不論推進到哪裏,第一件事情就是挖他的避彈坑。起初我也挖,因為我的腦子裏常常浮現那枚帶著死亡氣息在麵前旋轉的子彈的恐懼影像,但大概挖到第三個,我便再也提不起興趣來,代之的是身體和精神上的疲憊,倒不是說恐懼已經消失,準確說是麻木,由於疲憊而對恐懼的麻木。
不過我更緊地跟住了常龍,一來他給人以安全感,二來我害怕這個家夥會再次作出什麼讓人瘋狂的事情,我甚至想用繩子把我們兩個拴在一起,我想總不至於他扛著火箭筒拖帶著我去攻擊敵人的火力點。
所幸,那樣的事情沒再發生。
回到鷹堡,常龍的臉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而我們的生活似乎也恢複了正常,或者說重新進入了正軌,就像一枚失控的衛星,經過調整變軌,筋疲力盡後終於重新找到了正確的軌道,開始正常旋轉。
正常的生活,正確的軌道。
其實生活說起來無所謂正常和非正常,隻是生之經曆而已,每個人有每個人生活的經曆,每段時間有每段時間的經曆,你不可能事先預設定製。不過對於我來講,生活應該有其既定的軌道,就像大學時代,生活就是宿舍、圖書館、教室、周末與燕子的約會和郊遊。而在這裏,在阿富汗,不管主觀意願如何,給人的感覺是生活就應該在鷹堡陰暗潮濕的地下,從13號堡的射擊孔裏看日落和日出。
一切都進入了正常的軌道。
帕克從惶惶不可終日中重新活了過來,睡覺,醒後的酗酒和罵人,而後再睡覺;書生繼續擺弄他的筆記本電腦;胡子永無休止的做著他的跪拜禱告;卷心菜的腦袋還是時不時碰到窩裏那盞永遠亮著的吊燈;冰塊繼續沉默;小黑帶著耳麥不知疲倦的RAP;大頭還是行蹤不定,大多數時間他總不在13號堡或窩裏,但不知什麼時候他就會突然出現在你麵前,手裏晃著個小密封袋:“嗨,哥們兒,要大麻嗎?”
而我還是會趴在13號堡的射擊孔邊,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看遠處的雪線,或者在夜晚看曼哈頓點憧憧鬼影,那已經成了習慣,甚至是一種排遣寂寞的娛樂,有時候那些鬼影整晚都不會出現,每當此時我便會有種不安,似乎缺少了某種必要的東西一樣。
常龍還是會不住的拆卸他的M4,靈活的雙手在槍體上飛動,那些零件眨眼間攤成一地殘肢又重新複活成冰冷的武器。不過,我能感覺到他的變化,他對於從堡外傳來的異常聲響更加敏感,比如不知何處的一聲槍響、一聲爆炸或者戰機呼嘯而過的聲音,都會讓他停止正在做的事情,專注的傾聽,他的眼裏流著光,感覺在努力控製著什麼,那種東西在他體內遊走衝撞,急欲破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