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庫的清晨灰蒙蒙的,街上的行人冷冷清清,在這個大部分人處於失業和貧乏狀態的城市裏,人們有足夠的時間耗費在睡夢中。我不住打著哈欠,那幾個阿富汗警察還是站地遠遠的,一群鴿子在空中轉了一圈後又匆匆飛走,街上已經沒有了行人了。
世界過於安靜,仿佛除了我們,一切都在迅速逃離。
灰暗的清晨,帶著塵土和垃圾的腐臭味道。我抱著槍,感覺很不好,可能是連續幾天都沒有睡好的緣故,或許也是常龍臂上的黑帶的緣故。我不明白“熊”怎麼會想到這個,不過可以肯定他不知道中國人關於臂帶黑紗的忌諱,那東西隨著常龍在我麵前晃來晃去,如一隻昏頭了的黑色蝙蝠。
“小飛,‘熊’說1號要幹什麼?買新領帶?”1號是常龍給薩阿迪起的代號。不過我想他並不是想問有關1號的什麼問題,而是在放泄一種略顯焦躁的情緒,他不住抬腕看表,抬頭看灰蒙蒙的天,和四周灰蒙蒙的低矮破落的樓房。
“沒錯,買領帶,是不是很滑稽?”我斜靠在悍馬還冰冷的裝甲上,懶懶地應了一句,如果不是常龍在眼前晃著,我怕是早就倒進車裏大睡開來。
“買領帶!”常龍還在喃喃自語,我知道他心裏有著和我一樣的疑問:“十五分鍾了。”他的手指不住地敲擊著表盤,好像害怕一旦停下來指針將停止跳動:“你說他真要去買什麼領帶?”
“大概是吧。富人可能都有些古怪。”我張開嘴,準備打上一個大大的舒舒服服的哈欠,也就是在那一刻,我聽到了槍響。
“啪!”
槍聲在空寂的世界裏顯得異常響亮,它讓我那個打了一半的哈欠瞬間凝固,我就那樣大張著嘴,納悶在這樣安靜的時刻怎麼會有這樣的動靜,很不和諧,很不真實。
“卷心菜!”身後是冰塊的叫聲,小聲地詢問的叫,因為之前卷心菜一直在跟冰塊嘮叨他那幾天與那些美女酣戰的壯烈戰史,可能正到興頭處突然閉嘴並仰身倒下讓冰塊莫名其妙。
“嗨!卷心菜!”冰塊蹲下,一手去試圖拉卷心菜。我在一邊看著,腦子裏浮現著卷心菜從巨大的乳房縫隙裏伸出嘴來呼吸新鮮空氣的場麵,暗自好笑,也就在我想著大概那家夥終於要因為連日的亂搞而吃不消撐不住了時,常龍斜刺裏衝了過去,飛身把冰塊撲倒。就在這時響起了第二聲槍響,我能確定那顆子彈斜著打在了躺在地上的卷心菜的防彈衣上,跳彈彈起,在後麵商店櫥窗的玻璃上留下了一個放射性崩裂的洞。
“狙擊手!找掩護!”常龍邊拖著冰塊朝一輛巡洋艦後麵爬,邊揮手大叫著。此時,我已經完全回過神來,我看見了卷心菜額頭上那個黑乎乎的洞,一縷血正從那個洞裏流出來,流過他的眉弓,流入他還瞪著的眼裏。
狙擊手!
那三個字的效果有如電擊,我連滾帶爬地鑽入一輛巡洋艦下,小黑也隨之衝入這個狹小的空間,手緊緊抓著我的衣服嘴唇哆嗦著:“襲…襲擊…”,我努力安慰他,同時祈禱這輛所謂的巡洋艦真是防彈型的。
“不要慌!書生,呼叫支援!告訴他們我們有人中彈。誰看見了狙擊手?誰看見了狙擊手?”巡洋艦的底盤很高,所以趴在那下麵,我幾乎還能看見常龍蹲在一輛巡洋艦後,正試圖依著巡洋艦的掩護,弓起身來尋找狙擊手位置。“小飛!哪個方向!”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向我作了個手勢,他也許看到第二槍響起的時候,我正盯著地上的卷心菜。
我回頭看了看卷心菜,又看了看留在遠處櫥窗上的彈孔的位置,找了個大概的方向指了指。我想常龍的第一判斷也不錯,狙擊手可能的位置在這個三角地對麵的那幾棟三層小樓上。
“保持位置!射手在對麵!”常龍拉動M4槍機,弓起身正在做射擊準備,也許他已經發現了射手的位置:“告訴那幾個警察!射手在他們身後的樓上!”
我放開嗓子衝著那幾個仿佛還無所事事的警察高叫,他們好像正有些奇怪地看著我們這邊突然發生的情況。
“狙擊手,我們遭到襲擊!”我喊著,同時揮著手,想引起他們的注意,可能是由於我這樣爬著壓迫著胸部所以聲音始終放不出來,或者是因為一切過於突然,所以那幾個家夥並沒有作出反應。而當第三聲槍響的時候,他們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似的,鑽入警車中,撇下一陣煙塵,倉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