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之門-第二十一章 生之門（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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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總算鎮定了下來，他摸起自己的槍，學著我的樣子把它舉過頭頂毫無目標的射擊，他哭嚎著，發泄著：“常呢？這個該死的家夥，他跑了！留下我們，自己跑了！”
“不，他不會的，他會想辦法救我們！”又有幾個人影從石崖後閃出來，而我卻不得不縮回舉槍的手去保護腦袋，一枚槍榴彈在我前麵不遠處爆炸，彈片裹挾著碎石擦著我的頭皮飛過，我判斷，他們離我們的距離不會超過70米。
書生瞬間已經打空了一個彈匣，“救我們？不，別天真了！他怎麼救我們。他跑了，扔下我們跑了！我們完了，成！”書生憤怒地扔掉了那個空彈匣，卻怎麼都無法把新彈匣推入彈艙：“我們完了，成！別忘了，打死我！求你了！”
“他跑了…我們完了…”書生的話就像定時炸彈一樣在我腦子裏接連爆炸，我覺得自己要瘋掉了，我抬頭去看上方的石壁，常龍曾經像壁虎還有蝙蝠那樣掛在那裏，可現在，沒有了，他在那個石崖上消失，或者根本就沒有他，所有一切不過是幻覺而已。
“成，殺了我！”書生還在忽閃著那一雙清澈的眼睛哀求著。
一切都是幻覺，這石壁、眼前的彈幕、身下被壓爛的一株草、石頭……一切都不可信。我拿過書生的槍，幫他壓上彈匣，我相信他自己能解決。然後便不自主地站起來。我對我自己說著，一切都不可信，我走進OH58射來的彈幕裏，我想象著每秒鍾1200發的子彈穿過我的身體，我被這鋼鐵彈流撕爛、撕碎，幻覺，一切都是幻覺。
世界突然出奇的靜。我確認我死了，魂魄脫離了肉體，靈魂的世界是無聲無息的默片。書生笨拙地把槍口頂進嘴裏，手指摸索著扳機，兩隻大眼驚恐地盯著我身後，下麵不遠處，幾個正往上衝的“我們的人”也斷了操作線的木偶一樣也呆在了那裏。我不由想，或許靈魂離去的時刻世界將永遠定格。
OH58。它也會定格，永遠垂在這個高度，一條彈雨像是繩索把它索在山崖上。不過出人意料，眼前這個龐然大物突然喝醉了一樣噴吐著黑煙，歪歪扭扭地向下墜去，它消失了，墜入山穀，起火。
一切太離奇也太突然。我看著OH58失控、墜落、燃燒……幻覺？不，我已經死了。
爆炸，爆炸，OH58燃燒的殘骸不斷爆炸，在天堂或者地獄，猩紅的火焰，汩汩的黑煙，這是另一個世界的景象？伴隨著很多很多的問號，我終於開始蘇醒，象從夢中蘇醒。我感覺我並沒被那條彈幕撕碎，我還在呼吸，刺鼻的硝煙不斷灌入到我的肺裏，還有身體濁重的感覺，疲勞、疼痛、無助。
是的，我沒有死。
之後，我便異常恐怖地發現，我竟毫無遮擋，完全暴露地走在死亡的邊緣，大約百米外是三個“我們的人”，他們無論是誰，隻需打出一發子彈，便可要我的命。
而事情的詭異之處也就在這裏。如前所述，他們都斷了操作線的木偶一樣呆在那裏，如我一樣看著山穀裏不斷爆炸的OH58，我可以感覺到他們臉上那些模模糊糊的表情裏的含義，也許正如我一樣，被突如其來的震撼的墜機攝走了魂魄，他們也幾乎和我一樣，突然間明白了眼前一切的意義，元神歸位，如我瞪著他們一樣瞪著我。
幾乎同時出槍，突然清醒帶來的恐懼讓在場的雙方都失去了準星，我的一匣子彈全部放空，而他們的子彈則鑽入我腳下的土裏，不過還是有幾發貼著我的身體劃過，其中一發子彈從我腰側打過，在我的衣服上穿了兩個窟窿。當然，那是之後才發覺的，而在當時，我已無法作出更多的反應了，我的腦子裏隻有扣扳機一個命令，就算是已經空膛掛機，我的手依然死死扣在槍擊上。現在想起來，真是很好笑，我就這麼端著一支已經沒有子彈可發的M4衝著三個做出即時反擊後立即就地找掩護的老兵們掃射。新兵、老兵，菜鳥、老鳥，畢竟是不同的概念，菜鳥意味著容易斷電，而老鳥卻總會有應急電源供他做出更多的反應。而我作為那菜鳥，注定我隻能那樣，端著一支已經不能算作槍的槍，靶子一樣呆在那裏眼睜睜看著一個老鳥在一塊石頭的掩護下再次舉槍、瞄準，我甚至都能感覺到那個家夥眼神裏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