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甜美又活潑,生氣勃勃的,是跟那個女人,不一樣的美。
他也不是沒有為此慶幸過。
幸好,她們並不是那麼相像。
“姑姑很疼我的……”她絮絮的,漫無目的跟他說著話,“你要是有什麼願望,求求我,我一定會幫你實現的……”
她說著,又笑,五指成梳,歪著腦袋,扒拉了兩把頭發。
陶明白看著她的小動作,心立刻就柔軟異常,嘴角微微一牽。
他上前一步。
姚希希隻覺得腰上一緊,於是,很順從的依偎在他懷裏。
他也沒有說什麼話,隻是,手上的力道不免有些重,勒得她簡直快要喘不過氣來一樣。
姚希希默然,她確定,她如今真的是在理直氣壯的喜歡著這個男人,隻為心中這份難得的安寧與默契。
兩個並沒有共同經過漫長歲月磨礪的人,這樣戲劇性的走到一處,相處的這樣輕鬆自然,且契合無比,幾乎,像是一對老夫老妻。
誰說,這不是種難得的緣分呢?
她的手被他握住,溫暖至極,令人安心。
陶明白擁著她,靜靜的,並不出聲,紛紛擾擾的心,就這樣安分起來。隔著朦朧的燈光,他隻覺得,懷中的人,值得他用任何的東西去爭取。任何的。
……
陶明白在盧秘書第三次打電話來之後,終於騰出午餐的時間,趕去醫院。
快到醫院的時候,楊青鬆特別問他,要不要買些東西。禮是這麼個禮,凡事,禮數不可丟,他隻說,你看著辦。楊青鬆應下。
盧秘書也沒有說得特別清楚,他微微閉上眼,琢磨著,叫他來的這一趟,究竟是怎麼個事兒。
VIP病房區,比起大廳,安靜太多,所有人都是輕手輕腳的來來去去。
陶明白沒有先去於曉英辦公室,他回身,看了眼楊青鬆手裏拎著的七香齋的清粥小菜,敲了敲病房的門。
過來開門的是盧秘書。
“陶先生在裏邊呢。”盧秘書輕聲說。
陶明白“嗯”了一聲,盧元培側身讓他進去。
“哎。”盧元培攔了他一下,“有話好好兒說,你父親的身子骨,如今可不比從前……凡事,退一步。”
陶明白還沒回答,就聽裏邊一聲,“讓他進來吧。”
“是。”盧元培忙應承下來,示意他進去。
見到陶明白,陶仲勳將老花鏡往下一拉,看他一眼,說:“坐。”
陶明白看到他對著筆記本,從他的角度,隱隱約約的能看到屏幕裏的內容,他眯了下眼睛,心中一震。
陶仲勳察覺到兒子的視線,咳了一聲,說:“聽那丫頭說,你也常玩這個?”
陶明白隻看著父親,麵無表情的。
陶仲勳似是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問:“真喜歡那丫頭?”
“怎麼,您要反對?”陶明白脫口而出。
陶仲勳摘下眼鏡,迎著兒子的冷森森的目光,緩慢的說:“我反不反對,取決於你。”
“難道不是取決於您嗎?”陶明白僵冷的反問,“您不是很喜歡她嗎?”
他都說了什麼?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
他攥緊了拳。
“既然如此,那麼,我必須反對。”陶仲勳合了下眼皮子,“明白,是個男人,就堂堂正正的,我不允許你利用無辜的女孩子。”
“不允許?”陶明白的目光冷的很,麵冷,語調也冷,“您是以什麼立場不允許?父親的?我叫您一聲父親,您能坦然接受嗎?還是,您還等著有一天能做她的父親呢?”
陶仲勳沉住氣,看著兒子。
陶明白抿著唇,額上冒了汗。
病房裏,詭異般的安靜,他清楚,這股安靜的表象下,正蘊藏著驚濤駭浪。
這種根本無法控製的反擊,深入骨髓,令隱藏在心底的那股疼,越發的尖銳。
“明白。”陶仲勳的目光落在兒子的臉上,審視著,“我希望,剛剛那番話,隻是你一時衝動的氣話。我是喜歡那丫頭不假,活潑,生氣,更重要的,她讓我發現,在你母親之後,還有能讓你在乎的人,這樣很好。”
陶明白聽著父親的話,平複著自己的心情,一言不發。
他甚至做好了對峙、冷戰的心理準備。
那些積怨已久的話,連想都不必想,就可以信手拈來,他希望,父親能麵紅耳赤的跟他大吵一架,而不是,用這樣疲憊又複雜的目光,反反複複的打量他,那樣的從容,那樣的沉著,且,那樣的衰老——這讓他無言以對。
“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既然不待見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就不要讓這個不稱職的父親,弄丟了你來之不易的幸福,對不對?”陶仲勳說著,再看兒子一眼。
陶明白的喉嚨驀地一緊,也隻有那麼一瞬。
他的心情陡然複雜,混亂的,渾然不知道下一步,該說什麼,做什麼。
“我相信你應該知道怎麼做。”陶仲勳說完,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