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難過,卻不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說到底,無論素日裏有多親密,一旦到了這種時候,她就隻是個徹頭徹尾的外人。而莫子言,那樣聰明且沉斂的一個人,比起她,實在是敏[gǎn]太多,興許很容易就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跡。而在某些問題上,她們均是保持了某種程度上的心照不宣。

下一期的嘉賓,是汪海洋。

這是姚希希第二次去嘉實大廈找汪海洋,這一次,前台的引導員,直接將她引到了頂層的接待區,讓她稍等。

姚希希百無聊賴的貼在玻璃帷幕的窗邊,小心的往下看一眼,真有種騰雲駕霧的刺激感,最底下的車子與行人,渺小的跟螞蟻昆蟲似的。而不遠處的辦公區,男士西裝革履,女士短裙高跟,每個人都是忙忙碌碌行色匆匆的模樣,她的隨興反倒顯得與這兒格格不入似的。與之一比較,她便覺得還是騰昌的氣氛更有人味一些。

她反而有些難以想象,一向嬉皮笑臉總沒個正形的汪海洋,就坐在頂層的具有決斷意義的某間辦公室裏,運營起這整個嘉實大廈。

“嘖嘖嘖。”

她在黑麵沙發上坐下,開始看汪海洋的資料,這種感覺非常奇妙,明明這個人幾乎是她從記事起就認識的,卻一直等到最近準備節目,她才第一次站在客觀的角度完整的看待他在事業上的成就。倒是不難怪,的確是有沾花惹草的資本,她笑。

姚希希並沒有等待太久,便被汪海洋的秘書請進了辦公室。

看得出來,汪海洋非常的忙,他幾乎是抓住姚希希進門後的最後一秒,還在手邊的一疊文件底下刷刷簽完名,然後站起來,說:“四兒,你隨便坐,到我這兒不是還要客氣吧?”

“好像打擾到你了。”姚希希聳著肩膀,有些不好意·

陶明白緩緩的轉過身來。

姚希希下意識的,摘下耳麥,隔絕了導播在耳麥裏嚷嚷的聲音。

陶明白紮紮實實的睜了下眼睛,明明已經聽出了聲音,卻還是要仔細的確認一番似的。

他信手撚了煙,然後,有條不紊的將煙頭丟進垃圾桶裏,臉上起伏的表情,終於隨著這些動作,被他強行壓製的和緩下來。然後,他才朝她走過去。

姚希希隻等著他開口。

陶明白牽了下唇角,一對眼睛,宛若暗夜星辰,隻是看著她,仿佛帶著某種複雜而又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對剛剛的事情隻字不提,反倒問道:“最後一期了,是不是很難過?”

已經是夜晚,從這裏透過玻璃帷幕看外麵,高樓的燈光與街道上的霓虹,交相輝映的耀眼。而剛剛的那個沉鬱的男人,在夜色下,仿佛隻是她一時失神而臆想出來的。

那一幕,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過了有那麼一會兒,姚希希笑了,她閑適的晃著身子,說:“你不努力工作賺錢,跑這裏來偷懶,拿什麼養活我?”

她說得仿佛恨不得立馬躺在家裏做大號米蟲,吃喝拉撒睡都還得有人伺候著似的,那語氣,認真的不行。

陶明白望著她,眉毛一揚,目光輕微閃爍,到底是笑了。

姚希希並沒不知道,自己前一刻故作輕鬆的玩笑話,輕而易舉的就將某人的不安與糾結的情緒給安撫了,她隻是在陶明白臉上看到了熟悉的笑容,便不由得跟著輕鬆起來。

“你是在暗示我的動作太慢,到現在都還沒有……”陶明白歎氣,欲言又止。

姚希希的腦子現在被他訓練的,在這種時刻,已經轉得非常快,不但自動腦補那尚未出口的話,而且自動切換到某日,他輕描淡寫的說——“放心,你,我應該還是養得起的。”

她隻覺得陶明白目光如電,落在她身上,立時令她無所遁形……於是,便頗沒底氣的咳了一聲。

“我得回去了。”她輕聲說。

“希希!”陶明白握住她柔膩的腕子。

姚希希被陶明白這陡然冒出來的急切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吸了口氣,捏緊了手裏的耳麥,尚未反應過來究竟怎麼回事,已經一頭撞進了他懷裏。

陶明白緊緊的擁著她,兩個人之間緊密的幾乎連一點縫隙都不留。

他隻是貪念她帶來的溫暖與安慰,任何或許會失去她的可能性,都令他惶恐。

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個時候,他還隻是遠遠的看著她,觀察她,又確確實實的喜歡她。這種喜歡,幾乎是毫無緣由,找不出任何理由。也曾經自我厭棄過,怎麼偏偏就是她……他到底是同父親一樣,麵對姚家的女子,束手無策,仿佛是中了邪似的,視線再也挪不開。

也曾經以為,那樣就夠了,遠遠的看著,他從未想過,他同她之間會有任何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