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父母、封禪、摯友陪伴,而在成長的路途上,吞佛又有誰陪他一同行走,與他分享快樂分擔憂愁?
風雨中吞佛的脊梁依然堅挺,但他的肩頭究竟壓著多少辛酸與苦痛,無人可知。
這個雨中人並非冷漠,隻不過獨自成長過於沉重,他迫不得已要拋卻某些東西,以便走得更遠。
劍雪幡然明白,人的一生當中,都在尋覓一個願意與自己共同成長的人,陪自己共同承受這份沉重。
他尋到了吞佛,那麼吞佛呢,他要尋找的對象又是誰,誰願意陪他走完今後的路程?
“吞佛!”
吞佛聞聲回首,隻見劍雪冒雨朝他奔來,他一呆,連忙回轉腳步將之籠入傘下。
劍雪撞到吞佛跟前,揚起濕涼的臉,微笑說:“我陪你。”
有一瞬間,他在劍雪瞳仁的澄澈色澤中失神,心湖有微波在悠悠泛動。
劍雪握上傘柄,“我來打傘。”
他回過神,強行阻隔了剛才那陣吹皺平靜湖麵的和風,“不用了,走吧。”
雨越下越大,打在傘上,順著傘沿珠串般滴落,濺起的碎花沾濕了兩人的鞋子和褲管。
身在傘下的感覺很奇妙,傘外雨聲愈是清脆密集,傘下空間愈是安寧靜謐。
雨傘僅能勉強容下兩個人,窄小的空間使他們得以保持相同的步調,貼著彼此的臂膀前行。
劍雪的眼角餘光不時瞟向身旁那束流暢的火紅發綹,多麼希望能這樣聽著身邊人的呼吸一直走下去。
為什麼他倆以前不能像眼下這般肩並肩呢,隻因他總以為自己有許多選擇。
人就是這樣,非要到完全失去選擇餘地的時候,方知道什麼才是自己最需要、最該去珍惜的。
吞佛左肩濕了一片,他甩掉傘上雨水,兩人采購了些需要的物品,搬到收銀台。
服務員問:“請問有兩元散錢嗎?”
“哦,我有。”劍雪掏出錢包取錢,瞄見吞佛正定定看著他的錢包。
他順著吞佛的視線低頭,目光剛好落在夾於錢包裏的照片上。
是那張合影。
劍雪笑了笑,抬頭說:“我一直帶在身上。”
吞佛別開了臉,默然不語。
劍雪不再多言,低頭收好錢包。
三年前為了可以隨身攜帶相片,他特意換了一個長型錢包。
兩人各懷心事靜默而立,等待服務員把東西裝好。
回去之後,他們再濕一重。
“浴室在房間裏。”吞佛擰開臥室門鎖,“我給你拿毛巾。”
劍雪摁下電燈開關,燈光驅走了黑暗,十多平方米的臥室一覽無遺,整齊簡約。
不管何時何地,吞佛依然是個講究的人。
與此同時,他再次看到床頭櫃上那頂雅致的綠色燈罩。
燈罩的造型無疑是別致的,劍雪的指尖輕觸其上,觸♪感冰涼但略帶粗糙,可知做工不見得精細。
但吞佛卻一直將它帶在身邊,那是不是表示它對他有著某些重要意義?
他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見吞佛捧著沐浴用品,於是好奇地問:“這燈罩……”
“遺物。”吞佛簡潔打斷道。
劍雪立時知道問錯問題了,“對不起。”
吞佛隻是默言將手上的用品遞給劍雪。
這的確是父母的遺物,但他不曾與人說過,這也是父母送他的唯一一份禮物。
劍雪並沒有立即接過用品,他注視著吞佛半合的眼瞼。
從在酒吧見麵到現在,他們隻有過兩次眼神交彙。
吞佛在回避他,因而有些事情,他一直都沒有機會開口向吞佛道明。
可眼下當他正要吐詞的時候,卻又不知該怎樣開腔。語言是如此地匱乏。
那麼,把內心願望化作行動來表達又將如何呢?
劍雪略一遲疑,而後微微傾身貼上吞佛的唇,蜻蜓點水般小心翼翼地斷續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