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的就是這混蛋吧,可惜啊,實在是可惜啊,這臉怎麼長他身上了?還不如駱封呢,冷是冷了點兒,好歹駱封有點兒情緒還能表現在臉上。他倒好,整個兒一笑麵虎。不過,至少有一點還是值得慶幸的,前天晚上,我,把他,給嫖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嫖徹底,唉……

正異想天開之際,眼前一晃,陡然看見一隻皺紋深陷的眼睛,龍慕嚇了一大跳。

“體仁啊,你怎麼把門封上了?你還欠著我兩棵櫻花樹呢。”

龍慕眼神一轉,看見蔣初眉頭一皺,幽幽轉醒。趕緊訕笑,“禦史大人,吃飯了嗎?時日不早了,一起吃吧。”

“好。”不遠處蔣啟鴻慢悠悠地說。

龍慕愣住。

蔣啟鴻微笑,“現在我是禦史大人。”

龍慕扭頭就走。

蔣啟鴻抬眼,視線越過圍牆,兩棵櫻花樹茁壯繁盛高聳入雲,花瓣紛紛揚揚飄飄蕩蕩,風一吹,一片粉紅的花瓣雨。

吃完飯,櫻花樹枝驟然劇烈搖晃起來,花瓣像下雪一般傾瀉而下,落了蔣啟鴻滿肩滿身。

正當此時,“轟隆”一聲巨響,蔣啟鴻睜眼,剛砌完的葫蘆門瞬間崩塌倒地,老禦史和龍慕站門邊上嗬嗬傻笑,龍慕行禮,“蔣大人,櫻花樹根深葉茂,根須已經深入到禦史衙門的地底下了。”

“是嗎?”說完,頭一偏,閉上眼睛接著睡。

倆人麵麵相覷,龍慕悄聲問:“這話什麼意思?”

“不會是不讓挖吧。”

“應該不會,瞧你院子裏,花花草草全挖光了,他不也就眼睜睜看著嘛!”

“廢話,那時候我還沒交接,那是我的衙門!”

得!現如今,變成人家的衙門了!

龍慕捅捅老頭,“要不你去跟他說說?說真的,他挺好說話的。”

老頭瞪眼,“扯淡!憑什麼我去說?是你欠我兩棵樹,聖人有雲:當言而有信。”

龍慕瞟瞟蔣啟鴻,給老禦史賠笑,“大人,您看這兩棵樹枝繁葉茂,估計種了幾十年了,年紀也大了,也沒幾天活頭了,要不您讓它們接著苟延殘喘?”

“沒幾天活頭了?那正好,種在寒舍,我技藝高超,能讓它倆世世代代子孫滿堂。”

龍慕嘴角一陣抽搐,一把握住老頭的手,語重心長,“大人,無論居廟堂之高,還是處江湖之遠,縉紳士大夫當以氣節為重!櫻花,下等凡品,不登大雅之堂,粉色不是正色,妖而不莊,媚而惑心,蠻夷倭人沒見過大世麵種種也就得了,您氣度高雅,種它豈不惹人笑話?要不我上街給您買兩盆蘭花?”

老頭幽幽歎息,“你說得對,縉紳士大夫當以氣節為重……”

龍慕微笑。

“……所以,你覺得言而無信很有氣節?”

龍慕一口唾沫嗆進氣管裏。

這回換老頭一把握住龍慕的手,語重心長,“體仁啊……為官之道無外乎四個字——上下周全。把老百姓哄得再好又有何用?他們能讓你升官發財嗎?所以說,把同僚上司哄好了才是正經。”推了龍慕一把,悄悄耳語,“去,哄哄蔣啟鴻,你一個多月前怎麼哄我的,現在就怎麼哄他。”

龍慕恨不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心中痛罵:哄他?我哄得了他嗎?哄你,逮隻鳥揪朵花就行了。哄他,我得把自己賠進去!

最後,老頭一巴掌將他推進禦史衙門,“你剛才也說了,他挺好說話的,那你還怕什麼?”

龍慕剛站穩,抬起頭,嗬嗬地笑,“禦史大人……”見蔣初從靠椅上起身,慢條斯理地往內堂踱去。

“別啊!別這樣啊!”龍慕一把拖住他,“一句話,就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