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聽不見。本人以花草為生,於花草一道通天徹地無所不知,但凡剪枝、嫁接、培土、施肥……本人簡直就是鼻祖太尊!”

“是是是是!您就是生不逢時,您要早生個幾千年,您就是那神農氏,華夏百姓全指著您活命呢!”

老頭也不尷尬,樂嗬嗬地拖著龍慕下回廊進庭院展示昨晚折騰一宿的成果,“瞧!挖了我三個時辰,這紫藤終於可以裝車搬回家了。”

龍慕望著滿地曲裏拐彎的枯黃藤蔓,眼角直抽搐,蔣初最喜歡的紫藤就這麼完蛋了?

當晚,龍慕躺床上睡不著,呆呆凝視窗外的月亮,暗自神傷:不知他睡了沒有,前路凶險不知他能不能應付,在湖州當個紈絝子弟輕鬆閑適過一輩子多好啊,唉……戶部正占著上風,也不知怎麼做才能幫他……

翻來覆去大半夜,東方泛白稀裏糊塗睡著了。

第二天中午,龍慕是被活生生叫醒的,頂著倆碩大的黑眼圈沒好氣地說:“隨他們鬧,管得了嗎?”

師爺使勁搖他的胳膊,“老爺,雨墨來了……”

話音未落,“騰”龍慕彈起來,語氣還是很平靜的,“哪個雨墨?”

“有幾個雨墨?”

“呼啦”,龍慕狂風般刮了出去。

雨墨閃著倆水汪汪的大眼睛左一眼右一眼把龍慕全身上下掃了一大圈——居然還穿著裏衣,笑嘻嘻地跪下來磕頭,“大人……”

龍慕一把將他拎起來,“你家公子怎麼樣了?”

“不知道,要從濟南府回京了吧。”

“啊?”龍慕一愣,嗬嗬笑了兩聲,趕緊轉話題,“你家公子寫信了嗎?”

雨墨掏出來,雙手遞過去。

拆開來對著日光一個字一個字細讀,內容極短:即日起,令揚州各官衙鋪路搭橋疏通灌溉渠道,以備不時之需。

信件最後寫道:不必掛念,等我回來。

龍慕呆呆注視著落款,兩個工整的顏字正楷——啟鴻。心中五味陳雜,不知做何感想。

吃完午飯,拉著雨墨細細詢問蔣初的近況,雨墨直撓頭發,“在京裏,十天半個月不回府,沒日沒夜呆在衙門裏,去了外地,小的就更不清楚了,天天也不知在忙什麼。”

龍慕問:“他們吏部大員到底要扳倒誰呀?”

雨墨左右瞟瞟,見周遭無人,湊過去悄悄地說:“戶部尚書李大人。”

“啊?”

雨墨樂嗬嗬地說:“聽說兩黨之間龍爭虎鬥幾十年了,聖上都束手無策,偶爾某個出類拔萃的人物出麵調停調停,能安生一段時日。不過,看現今這形式,這是打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啊!”

“唉……何必呢?”

雨墨托著腦袋無精打采,“早前,聽吏部一個大員私下裏說,咱大明朝不敗則以,敗就得敗在這黨爭上。成千上萬飽讀詩書的人中龍鳳兵分兩路上陣廝殺,最後受害最深的必定是江山社稷。”

龍慕一挺腰杆,怒道:“都這樣了,他還參合進去瞎折騰什麼呀!”

雨墨失笑,“知府大人,您應該往好處想,我家公子是在替天行道,官鹽私賣榨取百姓民脂民膏、盤剝各地官府賦稅,致使國庫空虛卻中飽了戶部各級官員的私囊,這豈不是國之不幸民之不幸天下之大不幸?”

龍慕斜眼瞪視,“一套一套的!跟你家公子一個德行!”

雨墨突然一拍巴掌站起來,“差點忘記了,門外還有一馬車銀子呢,交給您修路的。”

“多少兩?”

“五萬兩。”

龍慕直接被他氣樂了,“你就把白花花的五萬兩光天化日放在大門口?”

下午,龍慕坐在案前,提筆,蘸墨,沉吟片刻,寫了個“啟鴻兄”,頓住,又把筆放下。如此反反複複十幾次,雨墨笑了起來,“知府大人,小的替您報一聲平安,您看可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