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女人終會背叛她們最親的人。”忍不住嘔出一口血來,眼神開始渙散,卻繼續道:“但,老天總是好的,阿珂你這樣好,我遇到的第三個女子不會背離我,對不對?”

青珂何時泣不成聲,玉袖沒有注意到,反應過來時,隻見到淚水滴在充斥著地獄氣息的紅流上,似一夜瓊花從天而降結開。她艱難地點了點頭,抵著莫大委屈的模樣道:“我們去尋郎中,看大夫……”雙手將薛謹腹前汩汩流出的鮮血捂得很嚴實,就如她一發不可收拾的淚。

薛謹輕輕闔了眼,嘴裏喃喃著,卻隻說給自己聽似得:“人死了,便不會被背離了。”

本以為薛謹此番大約是要去了的形容,但誰知刺客們不僅手段不高明,連製毒藥的本事也如此不濟。從本質上說,是將毒方張冠李戴了。大家後來才曉得,這種毒不若麻痹人的神經,自此行不能,言無聲,不記事,目光呆滯,生活不能自理,便是傳說中的一等殘廢……

青珂自小接受毒藥方麵的洗禮,對聞香識藥的要領拿捏地很有道行,冷靜下來,便自然聞出了玄奧。她突然感恩似得笑出了聲,將薛謹緊緊圈著,淚澤大片大片蓬勃溢出,眼皮貼上他冰冷的麵,又是哭又是笑:“你病了我照顧你,癡了我養你,不能走了我背你,不能說話了我陪著你,即便黃泉路我也跟著你,隻要你不嫌棄我,不趕我走。”

一粒粒白色擠入石縫,開出一朵聖潔的白蓮,幽幽的燭火何時卸去了妝容,褪下了舞台。

誰的一聲哀歎悠邈綿長。

這出風月戲放九重天必然成為眾仙茶餘飯後一出津津樂道的下酒段子。

玉袖瓊思玉想,大大費了一把精神頭,覺得此情此景估摸便是大哥所說經曆些坎坷波折後得來的情。

玉衡乃是情場高手,於此道上的見地十分高深。他說一見鍾來的情委實不靠譜,時間一長便也淡了,惟有日久生來的情才牢靠。在清楚對方的習慣,摸清對方的性氣愛好,覺得能迎合這一切,能承下這一切,那日子才能過得長長久久。即便某日感情淡了,也習慣了,萬不會生出憯斷的念頭。偶爾生出些歧義,鬧鬧脾氣,鬥一鬥嘴皮子,再狠點兒,出個門離個家,四處你追我躲,這些都是別致的情趣,隻會升華感情。

玉袖一麵回想大哥說的天長地久的感情,一麵捂著方才跌傷的膝蓋,似乎腫了個大膿包。

鳳晞移開她的手,撩開擋在純白外褲上的粉蓼起花錦簇白裙,見外褲微紅,蹙眉道:“膝蓋怎麼傷了?”

玉袖從恍惚中緩過神來,聽他這麼一說,頓覺不好,方才已經破了兩回例,再讓他曉得自己不僅逞強,逞強的時候還將自己弄傷了,定會叫他綁那勞什子的紅繩。且依鳳晞勤勉過日,而食不達八分的癖性,將來的日子如何是好,玉袖覺得分外愁苦。

思考完後,她收了愁緒,不以為意地拍了兩下,心裏嘶嘶咬了咬牙喊了回疼,卻在麵上裝出結實的樣子道:“哦,不是跌傷的,是方才叫蚊子叮的,嗯,沒有大礙。”

鳳晞望了望洞外,抖了抖眉毛:“冰天雪地的,你確定有蚊子?”

玉袖頓了頓,笑道:“哦,因為那是一隻神奇的蚊子。”

鳳晞:“……”

大約日神也有些個冬眠的夙慣,鋪了個甚無力道的太陽便打道回府睡回籠覺去了。天地蒼茫之間蘊存了一份莫可言說的滄桑感。

枯木虯枝攢滿盈雪,風一大吹便將它們墜落,折腰的虯枝遙遙相望,好似行著一莊重的哀悼儀式。

冰冷的光芒如劍鋒利削向刺客的臉麵,昏了片時的他醒轉過來,見薛謹的一絲遊魂竟依然附在身上垂死掙紮,他支起身子,很不留情地想令它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