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但後山處有座雪山每個月總有幾次經期不調,時不時崩一崩,屆時雪湧如注,活人不留。
鳳晞不緊不慢,不痛不癢道:“我有威逼麼?”
玉袖急道:“你的注意力是否放錯點兒了?”
鳳晞泰然道:“我覺得這個點兒比較重要。”
玉袖噎住。
他何時變得有些……無恥?
玉袖長歎唏噓,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佛祖噯,她將一個大好青年引入歧途,她難辭其咎啊。
玉袖搶過一隻茶杯,又利落地吃了口涼茶,澆一澆懊悔的心,躊躇了會兒,想想還是不要同他計較,實是受到戕害的是他。她道:“好罷,不是威逼,是我甘心情願的。”
她懺悔時沒捉到鳳晞一張憚定的臉上閃了一絲捉弄。他將那壺涼茶移到離玉袖最遠的桌對角:“你說的那些,我自然曉得。”
玉袖問道:“那你還來做什麼,不去找一找嗎?”
他悠閑道:“我覺得你應該將注意力放在究竟是找他們重要,還是來通知你重要。”
玉袖從椅子上跳起來,趕忙道:“那當然是……”
被鳳晞搶過:“當然是通知你比較重要。”
玉袖大腦一片空白……
後山那座海拔高達十丈左右的雪山,多日前玉袖打著哈欠觀察它的時候,偶有幾堆雪滾下。她估摸著因天氣最近暖和些,可能會有些小型雪崩。然鎮子同它距離尚有一大段,中小型的雪崩委實不需要慌張,囫圇不了它。
玉袖拽著鳳晞如蝗蟲一般掃蕩一條街,直衝後山,所踏之處寸草不生,幾朵臘梅憤怒地凋零。
前去的路一步一深,並著有些許落雪時賁揚的塵煙,看來他們趕巧不巧遇上一場比較厲害的雪崩。
揮散席卷而來的滾滾白煙,朦朦朧朧中,隻見遠處白岑岑的山頂尖,雪沙一波接一波鋪天蓋地掩埋一切活物。那隆隆聲猶如千軍萬馬的鐵蹄無情地踐踏焦土,揚起的白霧化成騎著白馬的將士馳騁疆場,匝地煙塵。
鳳晞將玉袖箍在胸襟裏,禦起青峰騰到半空中,四處尋著青珂與薛謹的身影。茫茫雪海,沒見著許多黑點,大約那些無理取鬧的孩子無非戲耍玩鬧,將薛謹丟在這兒便走了。
而雪山仿若隻是打個噴嚏,抖了數下便安定下來,再度酣眠。風雪侵略過的山道呈一片偃武櫜兵後的淒楚。
青珂纖弱的身姿如風雨中屹立不倒的一杆幡旗,凋零的身影淒涼地進入玉袖的視野,隻見她雙手不住地刨雪,並喊著薛謹的名諱,焦急又沉痛。
青珂是世家小姐,有一雙纖巧嫩白的雙手,它本是泡在糖罐兒裏的,近來不僅起了繭子,甚或時常出個口子,再叫霜雪一凍,立即皸裂開來。可那雙柔荑,此番似乎成了啞巴,無言地繼續它的工作,半點兒苦不叫,代替青珂的心流血、化濃。
曠雪莽莽間,她奮力撥著要人命的積雪,麵色急切且恐慌,倘若不及時尋到,那麼要麼再也尋不到,要麼尋到一枯白骨。不是玉袖親眼所見,著實不能體會她那份叫人心疼的堅強。但玉袖曉得薛謹不會這麼容易死,不然五十年後同玉袖談生意的難道是鬼麼?
時間一點一點流去,青珂覺得可能是她的堅持和一顆虔誠的心打動了上蒼,她找到了他。
鹽雪褪去,她今日特特替薛謹換上的寶藍棉袍喜進目漆,扼住心髒的手一鬆,它頓時瘋狂地呼吸跳動。她費力將他挖出,哭笑參半著感恩戴德,捧著他結了霜的麵孔,深情地呼喚:“阿謹,你睜眼看看我。”
這樣一聲聲柔情的音線,似化為了有形的物質,滴入心底,一路鋪開。薛謹盈長的睫毛抖了抖,一雙白玉嵌著黑曜石的眼似佛光大盛,拚了命睜開,眾心所向地對上了青珂的翦水秋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