檻,門檻不疼,倒是她腳疼。她氣憤地揉腳,氣憤地一拐一拐跟進。她看見鳳晞雖一間一間地進姑娘家的閨閣,卻不是光明正大地尋,乃是偷偷摸摸地進,便更加氣憤,他竟饑渴到恁般情不自禁的地步了,每個姑娘他都要先瞧一遍,遂選個最美的,身材最好的,叫得最甜的?
她獨自氣悶許久後,見鳳晞躲進頂層的雕花木扉後。她伸了脖頸探了探,卻聽裏麵許多貴胄王侯似乎磋商著什麼,抬頭見鳳晞隱匿在房梁上,貼耳聽牆根。
她仔細回想一番,從方才開始,他的模樣好似並不像是在尋樂子。她飄到鳳晞身側,將他一道隱了,笑盈盈地將他看著。
鳳晞淡淡道:“現在才出來。”
玉袖負愣,竟教他瞧出來的?心頭將方才尾隨之景再略略過一遍,橫豎左右沒任何紕漏,何況她對自己高超的跟蹤技術十分有自信,數萬年來練得很是純熟。
鳳晞打了個哈欠,不急不慢道:“你動靜向來大,不論走,還是騰。”他拍了拍一旁的橫梁:“坐過來些。”
玉袖不客氣地挨上他,低頭一打量。屋內圍坐一桌的王孫將相頗多,他們磋商的內容大抵上是在醞釀著一樁密謀。
這樁密謀的前情是他們看燕國的國丈很不爽,看國丈的孫子更不爽。如今燕室皇權為國丈把持,國丈的孫子趁老子駕崩,急齁齁奪了皇位,綁了燕室名正言順的太子,並害太子妃難產。一旦國丈的孫子在皇位坐久,想要扳倒這顆大樹,便越發困難了。是以他們盤算著要唱一出無間道。
其中一條,便是將燕太子穩穩當當地誆上皇位,並爭取些利益。至黼黻帝躬三十載春秋後,方轄帝作亂,成就霸業。
這場密謀商了甚久,玉袖斷斷續續聽了些,覺得甚無趣。想想她與燕國王室十分有緣,目今乃是第三序將燕室的一番古往今來之跡窺聞了。
她打了個哈欠道:“哦,你原來跟著到這兒煙花地,便是聽這樣的牆根。”
鳳晞愣了一瞬,笑道:“你以為呢?”
她道:“我以為你尋女人去了。”
他挑了挑眉,繼續笑:“哦,那我尋了怎麼辦?”
她陰惻惻道:“倘若你尋女人,我就去尋一個男人。”
他笑得紈絝:“你眼前就有一個,不僅環保而且能不定期循環使用。”
她咬牙:“用你妹!”
玉袖雖然不曉得鳳晞那日跟著他們,聽他們那番商討的意義是什麼,但從眼神看得出,想來他同裏麵的某人定有一段血海深仇、腥風血雨的過往。
對此,玉袖認為,雖然揭示他人的隱秘,是件極其不道德的事,身為一個有教養的神仙,此類缺德事,她決計不會做。但因她與鳳晞是患難與共的過命交情,對這有這樣交情的朋友,她總是要將心將意與他的。
鳳晞卻道:“腥風血雨倒不見得,血海深仇勉強搭個邊罷。”
玉袖一雙具有探索精神的眼,驟然發出了一種追查到底的亮光。
鳳晞淡淡喝著一口茶,問道:“哦,你很感興趣?很想知道?”
玉袖搖了搖頭,打哈哈道:“哈哈,沒有,沒有。”
鳳晞笑道:“那我就不說了。”
玉袖幽怨了一天。
四月初三,宜嫁娶、入宅。
薛謹作為陳國下任國君,便需被隆重地迎回國都,兼迎娶鄰國公主為後。
蒼黔們翹首以盼的這一場盛典,是被繁花攢擁而來。他們之前便探討,依陳國國力,迎帝歸來兼封後大典會如何氣派,譬如全國大赦,又譬如舉國歡慶一日。
然到了那天,他們才曉得,自己的想象能力多麼匱乏。這樣的盛典委實叫人汗顏——派頭忒大了,席麵忒闊了,簡直揮金如土、窮奢極侈。整三日的盛典,國內不僅大赦,且將鄰國諸侯將相一並請來,還特特招了全國上至六十,下至六歲的女子,以日俸二十金銖為酬勞,捧著四月牡丹王,將街頭巷尾碼滿。教旁人甫入錦繡城內,便似身臨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