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失而複得記憶裏掏了掏,便記起這歲寒神器,乃是不折不扣的上古神器,神乎其乎之處,便在於它的變化沒個準標。譬如你想令它是一張追日弓,它便能追日,想令它抵過軒轅劍,它便出神入化,無堅不摧。

拿一句話做個梗概,天下神器它能變著玩兒,就怕寄主不曉得怎麼用。

但這樣的聖物,卻是需要拿魂魄祭獻與它的,鳳晞既開祭了它,他的三魂七魄便會一點點被消磨,想要撿一條命,除非將磨去破混用旁的聖物勾回來。┆┆思┆┆兔┆┆在┆┆線┆┆閱┆┆讀┆┆

而那個旁的聖物……

玉袖看著打得難解難分的兩人,摸著心口的玉石,無力地將眼閉了閉。

整座軒轅丘被煙幕籠著,昏天暗地,飛沙走石,鬱鬱蔥蔥的枝葉全在半空中打旋急舞,撞上山壁之音仿若天降劈哩啪啦的石雨。零散的碎石則尖叫著卷入颶風,於九重天相互搏擊,粉身碎骨。

玉袖想起從前見鳳晞參修時,出招亦然十分快速,陰戾很辣全無,卻招招挑中要點,乃是一擊斃命的招數。她那時看著這樣的一身好本領,嘴上隻稱羨寥寥幾句,心裏頭卻激賞得不能。那廂她覺得,自己得來恁樣文武雙全的心上人,是要拜佛燒香,磕頭謝恩的。

即便今時今日,她看著凡人的他,也覺得十分自豪。

玉袖伏在樹底下歎然,覺得此前將一半的修為轉傳與他,果然是正確的,在這個要緊的關卡,他正派得上大用場。礽儲雖頂著數十萬年的修為,遇上個把如同歲寒恁般的一等一的神物兒,隻能自歎弗如地一敗。

而這一點,玉袖猜得很精準。

一場萬年難見的驚天動地,持續了整整三日,礽儲的行動一日比一日遲緩。狂風滾滾,將他的長發吹得淩亂盡致,最後一刻,連走路也不大利落,鳳晞卻還能搖兩步,看來勝敗已分。

玉袖將息了三日後方能勉強將自己撐起來望著兩人,卻隻瞥得礽儲在煙消雲散前的驚鴻一笑,比擬著唇與她道,袖袖,你贏了。

她那時尚沒立即解讀過來,他卻便沒了身影。

發愣中,驟雨不終日,狂風難終正,日光破雲,天已熹微。鳳晞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走來。

她踉踉蹌蹌著步子,蹣跚相迎。

這個情景,她曾經於腦中想象許多,是妻子相迎夫君的情景,也能是姑娘等來心上人的情景,不拘哪個,她都很歡喜。隻是沒想,是個死別的場景,就如同百年前一樣,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她卻什麼也做不了。

她不願去看他身上的傷,覺得與其在意旁的細枝末節,不若好好珍惜相聚的時刻。

鳳晞抬起眼皮,一張麵容雖難看了些,笑起來卻依然明媚,他脈脈道:“袖袖,你不能離開我了。”

想必她笑得比哭容還要醜媸幾分,同他抱著坐在一處,心疼地回道:“你別說話,省些力氣。”

突然想起三萬歲那年,他化了原身將她救了回來,那時候的砰然心動,便是深深愛上了。往後的數萬年,她在他身旁裝傻充愣,一派不曉得他心意的形容,將他逼急了幾回要去提親,皆被她作好作歹給攔下了,她盼著成婚的那刻,並不比旁的姑娘差,隻是心裏想著,他若真的愛自己,也不差這一時片刻,他會好好等她,千萬年也會等她。

是以,他曾經便同她說,倘若她死了,他便等生生世世,生生世世,他愛不上旁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