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寒氣,令他會錯了意。他笑了笑道:“我也曉得,平白無辜的,你也不會替我照拂好她,也罷,我也不願意欠著你人情,既然是交易,總是要些訂金籌碼的。”話完,便將膝一曲,砰然磕地的音量,著實嚇得她一跳,心頭巨震,再不顧身上的痛楚,支起身子想要扶他,卻又聽他道:“嗯,這樣也不夠,我沒緣沒故地害了你一劍,你定然是記恨著的。”

之後她幾乎來不及阻止,然則畢竟憑著數十萬年的修為,作速趕在他出鞘見血前,將匕首握住,他狐疑著眉眼來瞧她。

她忍著嘴裏的腥紅道:“袖袖有你,著實好福氣,可惜,卻不是我同他。”

說的他到底是誰,她自己也沒個底,大約是替自己伏哀罷了。

沒人會曉得,她和鳳晞兩人唱完一通移情別戀的大戲後,心中十分絞痛。靜霓以為從此以後,袖袖一定會好好顧著自己,待她同鳳晞的情劫雙雙曆完,再長相廝守也不遲。

但那日,她看見袖袖留下的判詞預言,立時令從九重天回來的鳳晞去追。

可一切發生得太快,待她趕至昆侖山腳,袖袖雖沒大礙,鳳晞卻將她的劫往身上一攬,元神盡毀,轉世輪回。

事已至此,莫可奈何,她覺得袖袖將那些難過的往事忘了也好。

展眼,三百多年而過。緣分二字的牽引何其強大,牢不可破,老天再一次將他們牽到一處,而這次,靜霓很難難再插一杠子。凡世的鳳晞,比做九重天的鳳子要執拗許多。

她作好作歹箴諫相勸幾番,皆被他視作空氣包,沒奈何下出了下策,得了一琉璃珠,化了袖袖的樣貌,打算將他困在魏國,待他再輪回一世將魂修整,便是功德圓滿。

但神仙狡詐,凡人比神仙愈加狡詐。魏國利用她將鳳晞的修為誆去,她莫能料想,他為了不辨真偽的袖袖斷了跟腱,她亦莫能料想。這兩個年輕的小輩,於感情恁般執著勇往,她自愧弗如,想將半身修為賠與他,他卻不屑。

前世鳳晞不願欠她什麼,今生更是不願,他無所謂地回答:“你想讓我欠你人情,好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你雖有本事,我卻不蠢,白白令你利用了去,今生除卻袖袖能令我欠著,我不能欠旁的女子。若我招惹什麼花草回來,隻怕我老婆不理我。”

他這個說法倒甚出她的意料,左右推思,此類乖僻的說法,大約也是從袖袖身上沾染上的。

她對著他笑,沒有強硬要他接受。隻希圖能見一見袖袖,她許久不見那個精靈古怪的姑娘了,思念如泉湧,哪怕一麵也好。

他皺著眉道:“隻得一麵。”

她笑道:“好。”

這一麵見得極其短暫,她卻已然十分開心。於是,她便做了個索性豁出命來將他倆護著的盤算。可她沒想到,那兩個孩子的緣分,竟是礽儲布置好了的。那日,她端端入睡,便被礽儲拿捆仙索將魂魄鎖住,困在睡夢裏七天。

她眼睜睜看著袖袖化作的兔子咬著自己的衣袖,想將她帶出去,卻應了當初的判詞預言。而她吭一聲也不能,隻能將頭埋於膝中,拭著雪痕。

礽儲卻冷若冰霜道:“我不若說一句似真非需的話,你便乖乖上了當,做的甚好。”

她帶了哭腔道:“你瘋了。”

他淡然道:“我沒有一刻比此時更清醒。”

靜霓以為她是恨著礽儲的,他欺瞞自己傷了袖袖,她不能原諒他,但當她到了軒轅丘,看見他自九重天墮落時,卻不自覺將他攔下。一瞬間,她覺得,懷裏的人不若是個可憐人罷了。

礽儲抬起眼看她,眼神從未有過的柔和:“你會不會再離開我?”

她搖頭道:“不會。”

他說:“可我要死了。”